娶妻当娶浅仓南
孟子在描述自己的政治理想时,用过这么一句话,叫做:“内无怨女,外无旷夫”,是说所谓天下大治,其中的一个标准,就要解决老百姓的性问题。
早些时候,我们政府对老百姓性问题的关注,和现在一样强烈。比如越王勾践鼓励大家做爱要从娃娃抓起。从小就要学会操,其中操得欢的,玩得猛的,政府还会发奖金。如果家长胆敢阻止孩子操逼,则将受到政府的处罚——
“来,好孩子,真乖,今天和小红打了几炮?”
“叔叔,真的操不动了”。
“真没出息!老谁,来来来,你看你家孩子,以后踏入社会怎么办?还能做个有用的人吗?”
再比如齐相管仲,大力发展国营妓院。他急人民之所急,想公务员之所想,在首都开设女闾三百,共计约七千五百家,供大家享乐。开设时间之早,发展规模之大,放眼世界,一柱擎天。所以管仲被人称作“世界妓女之父”,真乃名副其实。满城嫖客努力耕耘,周街妓女高声呻吟。政熙人和,此之谓也。像这样伟大的政治家,他们取得成功,还待问吗?
到了近代,共产主义鼓吹者们也描绘出一个共产共妻的操逼天堂,对于没有这样高觉悟的大多数人来说,这个幻象仿佛是大家脸前吊上的一块大蛋糕,诱惑我们为之努力。而饼虽画的好,一旦落到实处,竟然撕破迷梦,陡然变成了计划生育。无数农民老杆子,身处漫漫黑夜,还未消遣尽兴,夜半惊醒,输精管已被截断。
然而,不只是共产主义者会忽悠。我们回头看,越王勾践打的小算盘,是鼓励大家早生优生,积极造人,造出来人,好给我打仗卖命。这不过是将妇产科改造为军火生产线而已;
“老子为了报仇,连仇人的屎也舔过,尿也饮过,让你们这些娃娃多操几下,男欢女爱,难道不美吗?”
而管仲的小算盘,一方面是增加税收,一方面是为了社会稳定——税收,固然是捧着大碗,从妓女胯下挤出;维稳,则是指望嫖客们一夜八次射空了的睾丸。你想想,从妓院出门,尚且歪歪拽拽扶墙而行,他们还可以抖擞精神杀人越货发牢骚吗?道理很简单,时至我身处的时代,由于中国男女比例为105:100,如若按照一夫一妻之理想状态估算,大概有二十分之一的男性,根本找不到老婆。一旦这些人的“力比多”转化为“力很多”,那么打砸抢将成为社会的常态。
怎么办呢?
共产共妻已经成为笑谈;国营妓院又拉不下脸;所谓结扎上环这些手段,也不过都是马后炮,与人口控制有效,与性欲控制则无效。那么,微臣大胆建言:干脆重建太监制度,允许民间净身,聘入中南海?或者重扬宗教大旗,号召皈依我佛?
不。
正如伟大的自由主义者里根总统所言:“政府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因为政府本身就是问题”。大家的性生活,根本不劳政府操心。
里根总统的意思很简单,他说——
如果我们默认我们祖先的智慧,将“一夫一妻多妾”制度,改造为“一夫一妻多二奶”;再将“群雄逐鹿,有能者得之”之类的价值观,改造为强调“自由意志”,强调“个人奋斗”的美国梦;那么社会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有能力有好爹者多操;生在小山沟,混在地下室者少操;那些讨不到老婆的loser,除了反躬自问,以泪洗面,最终羞惭无地,自宫以谢天下而外,高声质问命运不公,反而自曝其短。他们爱惜面子,丢不起这个人;
此外,如果我们从火车站出来,转头扎入阴暗的小胡同,看见花花绿绿之美容美发,掏出100-200元,钻进昏暗的小屋,抱着廉价骚肉拉开裤裆拉链,而无警察破门而入,我们这一整天甚至一整月的造反欲望,也许就能喷射而尽;
如果我们打开电脑,从隐藏文件夹里找到某个视频文件,一边左右拖动,一边上下其手,而无警察突然敲门,给你双手背后铐住,让你尴尬的挺着大鸡巴上警车,那么你积攒了很久的郁闷也许就能顺顺利利一射而光;
里根总统的理论得到统计学上的验证:1967年,丹麦开放了黄色书籍;1969年,开放了黄色照片。于是大家各取所需,撸无止境,强奸率随之大减,猥亵儿童发案率陡降80%。正所谓“防民之屌,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看吧,鲧去治水,堵了半天,还是失败;大禹“决九川距四海”,疏导水路,改革开放,将浓精排出。于是歌舞升平,百兽率舞。
但总统先生。
我有一个问题。
话说回来,无论如何,终究要有某个女孩或者在暗黄灯光下接过钞票掰开大腿,或者在摄像机前表演淫荡,是吧?
当那些光头纹身或者文艺贱弱的社会不安定因素们,从女孩儿身上滚下来,叼着烟得意洋洋提裤子骂婊子时,在总统的视野里,这画面好像跟强奸完全是两回事儿,是吧?
好像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已经成了一本从来不存在的名著,是吧?
好像这一部分供人抽插,供社会稳定的肉体,真的像我们说的那样——天生犯贱。是吧?
技校老师从来没这样认为。在他眼里,“天生犯贱”的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他前妻;一个是他高中时没有追上的女孩儿。即使在整个城市,甚至整个中国,不会有第二个人觉得她们天生犯贱,技校老师还是执拗于此,不能释怀。每提起这两位,他难免隐隐觉得一阵心痛。叹口气从床头摸过打火机,点上一根烟,借着明灭闪烁的火光,温柔的看看身边躺着的光溜溜的妓女。将所有立马披衣出门,打电话把她们约出来泼硫酸的冲动,转化为再一轮的快炮冲锋。
对死的恐惧,对自我的痛恨,对世界的牢骚,对可望而不可求之物的意淫,皆能在妓女双腿之间得到释放。所谓锁骨菩萨,善于化身妓女,和男人交合,普度嫖客,可见嫖娼之玄妙。一向说话云里雾里的老子说到:”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玄牝“两个字,有人说是黑母牛,可是黑母牛何德何能,能被称作“天地根”呢?所谓玄牝,不过是“入屄”而已。玄者,《白虎通 五行篇》云:”玄冥者,入冥也“,是“玄”为入;牝者,《唐律 卫禁上》释文云:”有穴而可受入者为牝“。“入屄”的美妙,早被入屄高手老子参透了。
而同为“入屄”,之所以菩萨化身妓女,而非良家,提高交合效率固然是一大原因,另一大原因恐怕作为妓女的交合,对男人来说,有更大的功效。
就像时间久了,我们会积攒起购物之欲望。我们在嫖娼之时,购买和性的欲望,会同时得到满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爽快感受,和进屋就上床,提裤子就走人的干脆逻辑,简直如出一辙。点击下单还需坐等送货,点击下载还需枯待完成;而在来去匆匆的惊鸿一射中,这些煎熬都不存在。你想想,在接到快递小哥电话,让你去七楼收货之时,同时正达到性的高潮,这样的享乐,岂不是爽翻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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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翻了,这小子。
技校老师在船上踱步,路过周王所在,听到屋内女子高声淫笑。心里骂了几声,想到我们生死前途尚且不定,王爷就能饮酒玩女人,也真算有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王者气度呢。而悄悄听了半晌,技校老师才恍然醒悟——王爷未必那么英雄。他没有听到王爷哪怕一声欢愉的笑。只是吭哧吭哧埋头苦干。
他体谅了王爷的压力。
啪啪啪,几声鞭子抽在肉体上清脆的响。
”跪下!“
”是“,娇滴滴的侍寝宫女大概一丝不挂跪成一片。啪啪啪。鞭影摇曳。
王爷喘着粗气,带着王驾千岁之威严,叫骂道:”让你们犯贱!我让你们犯贱!“
啪啪啪。技校老师点头一笑。背起双手,向船头走去。对王爷心情的理解,又深入了一层。
作为嫖娼界的领袖,技校老师通过自己的经验,早就体会到,自由与权利的完美结合,必将催生更强快感;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面对一个贱货,一个自甘成为我们社会稳定器的十七岁少女,我们挥舞钞票,让她们默然下跪,让她们女为悦己者容,让她们油然自发的以露奶整容自拍上传为荣,让她们陪我们一边聊天一边操,述说身世,讲一个家乡小男友的初恋故事,一边落下泪来。岂不是更加锦上添花!付钱买肉,建立绝对权威之余,再站在道德高度,笑骂婊子,岂不是更加滋润心田!
文革时期,我国广大工农,有一项特殊娱乐项目,就是“斗破鞋”。“斗破鞋”之所以是娱乐,在于它没有阶级斗争你死我活的愤慨,没有政治斗争尔虞我诈的畏惧;它始终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破鞋们披头散发,捆绑之绳勾勒出淫荡肉身。脖子上挂着一双真正的破鞋,牠们被兴奋的观众簇拥,立于高台,垂头丧气,接受最朴素的侮辱。台上台下一片欢腾,共产天堂指日可待——
“臭婊子!”
“跟几个男人睡过!”
”骚货!天生犯贱!“
时至今日,斗破鞋者的欲望,自从可以从嫖娼活动中得到发泄后,他们对破鞋的道德优势,依然不减。这种得了便宜还能卖乖的局面,是男人之所以愿意做男人的一个重要吸引力。
研究卖淫的专家西美尔在《关于现在与将来的卖淫》一文中,提出了他的质疑。他说:
关于“文明”社会对卖淫所表示的道德愤慨,在几个方面实在是令人惊讶。因为正是文明社会强制要求全体国民处在某种状态,他们说那些话的时候,仿佛不知道卖淫正是那种状态的结果,仿佛从事卖淫完全是女孩子们的自由意志似的,仿佛那时很快乐似的。
我不知道西美尔是否嫖过娼,如果嫖过,大概不会写出这样看似理直气壮,内里则有些疑惑不解的文字。老实说吧,我们的嫖客不会考虑妓女们是否出自自由意志卖淫,更不会考虑牠们在被压着抽插时,是不是真的快乐。我们一边嫖娼一边大骂婊子,为的是享受经济自由和道德权力交织而成的快感。以今日的情形而论,包括里根总统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卖淫嫖娼并非雅事,都知道甘心卖淫的少女百里无一。但是,无论从社会安定团结之大局着眼,还是从嫖客既然付钱,就应该得到满意服务出发,这些少女还是老老实实表现的像个婊子,至少让我们觉得牠们是婊子,比较好。
这难道不是一种时髦吗?
推而广之,我们的时代,有一些知识分子在左和右之间摇摆不定,他们的双腿像是残废了,时而内八字,时而外八字,晃晃悠悠笑着宣称,自己是经济上的自由主义;道德上的保守主义。看见这样的表述,我们根本不用怀疑,此人一定是位嫖娼老手。而且是那种在提裤子付钱之后,一定会回头大骂“臭婊子,快你妈起来,老子老婆快回来了”的人。
这种人往往会被称作主流意见分子。他们也确实代表着我们追求快感的先进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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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校老师站在船头,望着一轮明月洒下残酷之光,心中泛起莫名其妙的暖意。据说所有雄性生物在交配之后,会无法抑制的陷入伤感之中。就好像历尽艰辛,登上山顶,坐下看茫茫云海恍然若失。虽然他今天没有交配,但数十万死尸漂浮在自己周围。所有关于性和破坏的欲望,早已泄尽。战栗的快感,逐渐离他而去,他好像虚脱了。浑身发软,觉得一丝幸福闪过。
每到虚脱之时,或者每到嫖娼射精之后,他总会立马想起那两个被他封为”天生犯贱“的女人。有时候他会奇怪,为什么他所记住的,并非这两个人最突出的性格;在他回想往事时,首先出现的,并非是他以为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一幕。
以他的前妻为例。坐在船头的技校老师,没有想起他们在朋友婚宴的酒席上,初次见面一见倾心的那一瞬间;也没能想起他们结婚之初夜,她喝多了酒,进门一脚没踩稳,一下蹲坐在地放声大笑;甚至没能想起在最后一次发现他嫖娼归来,她转身收拾衣物,背上背包,义无反顾冲入夜色,离他而去的背影。
他只有在射精之后,才不恨她,不愿意贬低她,甚至有些怀念她。他原本以为这些画面,才该是自己珍藏的。这些带有明显纪念意义和浪漫色彩的桥段,才该是电视剧里不断重放的慢镜。然而,他想起最多的,只是在某个烟尘弥漫的下午,他送她去乘公交车。俩人说说笑笑,一路连手都没牵。他忘了她那天是要去哪里,也忘了那天她穿什么衣服,也记不清他们在谈些什么。但这个平凡无奇的画面,如同鬼魅,总会悄无声息出现。
有时候他觉得对不起自己前妻.当然,不是因为自己惯于嫖娼——在我们看来,嫖娼无论从经济还是道德上,都无大碍。只是类似与下象棋,打篮球一样的业余爱好而已。
他的唯一愧疚之处在于,十次与前妻做爱,五次都会想起那位高中时暗恋的女孩儿。说是想起,可是他连这位姑娘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了。只有一个模糊的欲望对象,若隐若现出现在他的脑海,搔动他的前列腺。
我和她说过话吗?
不记得了。
她应该算漂亮的吧?是吧?
此时技校老师真的想来上一支烟,自从穿越到明朝,就从来没抽过。他垂下脑袋,再抬起头,隐约看见左前方水面上,有一条小船缓缓划来。看不清船上有几个人。仿佛有人站着冲他挥手。
技校老师有点颓丧了。他又开始琢磨自己究竟有没有和女孩儿搭过话儿。时而又掰着手指头计算,自己究竟嫖过多少次。什么时候开始嫖的。等等等等。可是,为什么嫖呢?咳。那个女孩儿到底是长发还是短发呢?胸大吗?事到如今,理应不小吧?当时有男朋友?操,混账!
她拒绝我了?
技校老师的目光从小船移开,又看到漂过的几具尸体。死,操,回忆,月色,时间,淫笑,鞭打声,交织成一张无法挣脱之网,把技校老师牢牢捆住。好像给他带上了沉甸甸的,人生的枷锁。这个枷锁并非精铜铸成,而是飘飘渺渺,让他无从发力,无法理清。
对啦!一线光亮突然从左脑贯穿到右脑,他猛地想起一件事来:
就在他某一次和前妻做爱之时,他百般哀告,才让前妻采取了”狗趴式“,从背后看着妻子的大屁股,汗津津反射着灯光。对了,就在那时!他想起高中的某个下午,他坐在暗恋的姑娘身后,是一节历史课。对啦。他看见姑娘披散开的黑色长发,一下涌出无法抑制的冲动。他心想,就算自己死了,也要在临死之际告诉她。
这个信息如此重要,他写字的手都因此有些发抖。写完了纸条,技校老师悄悄扔到她桌洞里。女孩儿感觉到了,慌忙收起。·并没着急打开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他放学后被五个痞子围住,狠狠抽了一顿嘴巴。
技校老师此刻豁然开朗,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发现了一座充满阳光的宝藏。他自己笑了笑,觉得与残酷,鲜血,权利之美相比,竟然还有这样让人舒服的回忆。身后那一堆被抽成陀螺的美肉,饱含痛和欲望的尖叫,一霎那烟消云散。它们不再吸引他,完全失去了诱惑能力。沉浸在年少青葱的美景之中,技校老师也不愿意费力回想自己到底写了什么肉麻的话——这有什么必要呢?他觉得现在感觉刚刚好。哈哈。真傻。
“喂!想什么呢?”
远处的小船不知不觉已经划到近前。我依然冲他招着手,大声问他。身后贵妇人抱着沙皮狗,含笑站着。
看到技校老师一脸惊奇,我又笑道:“老师,好久不见了”。
技校老师还没待思考一下眼前的现实,那张纸条,突然从记忆封锁的蛛网中,映出躲也躲不开的光。所有内容不容分说,一下窜到他的眼前。
那时他认认真真写了七个大字——
娶妻当娶浅仓南。
他已经完全顾不上跟我打招呼,自己又裂开大嘴,若有所思的微微笑了。那笑容仿佛残宵欲过未过之时,美梦初醒未醒。皮肉松弛的大脸上,一对纵欲过度的眼袋随之堆起,让人感到一种说也说不出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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