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帘的影子映到床上,时间是八点到九点,我又回到时间里来了,听见闹钟在嗒嗒嗒嗒响。我抬起手臂,比平时沉重的多,放在脸上,电灯刺眼的光透过指间。我转过身朝向里侧,床帘上画着一直白狗。
室友在桌子旁打电话,好,好的,恩 ,行,不会忘,好的,哈哈哈,拜拜。
“怎么样?好点了吗。”她问。
感觉好些了吗?母亲问。她穿着绿色大衣坐在我的床边,电灯的光透过她的发梢。把这些药吃了。她手里拿着红色黄色白色的药片。你可别一直病下去,我请的假明天就到头了,快吃药。
“好多了。”我说,“我觉得我可以去医院了。”
“我替你跟老师请假。”
快好起来吧,我只请了三天假,你为什么要发烧呢。母亲说。
那只白狗蹲在绿色垃圾箱旁边,嘴角流着口水。我没惹它我真的没惹它。我看见它的眼睛布满血丝,我看见尖利的黑牙齿。医生把凉凉的听诊器贴近,深呼吸,吸气,呼气。
可能是肺炎。
她怎么会得肺炎,她一直都很健康呀。
我知道为什么妈妈,我知道为什么。
“待会儿你会来上课吗?”
“看时间。”
她走出去了。门关上了,走廊里传来她那越来越微弱的脚步声。这时我又听见闹钟的滴答声了。我装好书包走出去。
放学的时候一只猫从阳光底下窜过,跳上垃圾桶,用爪子拨来拨去。学校离家里不算远,以后我就不去接你了。你走在路上要注意车辆。
白狗看见我就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难听的低吼,别过来,我说。白狗的毛都是泥土,抬起它瘦削的腿靠近,只要不跑就没关系,母亲说。
阳光透过枝叶洒在路上,有人牵着一只嘴巴尖尖的小狗,一边玩着手机。我穿过马路,走向另一侧的人行道,汽车碾过我的影子。
辅导员迎面走过来,在不断闪动的阳光下他那副眼镜闪着反光,像是两只小水潭。
“你没去上课吗?”他瞧了瞧自己的手表,“第一节课刚打铃。”
接着他盯着我。
“我去医院。”
“你生病了?”
你生病了吗乖乖。她这么烫你过来看看。把温度计拿过来。感冒了吧,还是积食了。叫你不要吃零食,你现在看看,肯定得打针。给我打疫苗。什么疫苗哦你还记得那件事我说了没事没一点关系。
医院的门一开,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来苏水的气味。排队等了一会儿,到我坐在医生面前了。他把眼镜取下来揉眼睛。
“怎么了?”
“发烧。”我说。
他从抽屉里取出温度计。
“先量一量。”
我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医生给其他人看病,他的白大褂上有几片深灰色的污渍。
我缓慢地移动,看着白狗到我身边,伸出粗糙的薄薄的舌头。哪呢,咬哪了指给我看看。我给她看。没有啊,没有牙印。别哭了,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是被狗舔了一下。
我站在镜子面前,吐出舌头仔细看,看出模棱两可的结果。狂犬病,狂犬病有二十年的潜伏期,症状有吐舌头,发高烧,随时都可能会发病,电脑上写着。说了没事,打什么疫苗呢。母亲说。你舅舅小时候被狗咬过,现在不活的好好的吗。但是有二十年潜伏期。
“先血检,再去拍个片子。”他把温度计举高看,随后甩了甩,打印两张单子递给我。
我进去以后,厚重的铅门关上了,操作机器的医生用广播讲话。
“吸气,呼气。”
他们的呼吸渐渐平稳,我身边躺着爸爸妈妈,凭什么这个家只有我一个人不能睡呢。万一在睡着时发病就醒不来了 狂犬病致命。醒一醒,你吵什么,你怎么不睡觉。我不敢闭上眼睛。醒一醒。
我回进诊断室,把结果递给医生,他戴上眼镜看。
“都没事。”他取下眼镜,眼睛蒙了一层灰色的东西。
“我在发烧。”
“睡一觉就好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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