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需要生物学思维?因为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复杂。与其说这本著作是传达生物学思维的书,倒不如说这是一本介绍复杂系统的书。
连接和反馈是复杂系统的典型标志。技术系统已经变得如此复杂,以致每个专家都仅知道其中的一个部分,没有人能够完全理解整体。我们已经从“启蒙时代”迈进了“纠缠时代”。在本书的开篇,作者塞缪尔·阿贝斯曼作出以上论断。

想想曾经的科学的理性时代,面对彼时日益复杂的世界,人类也演化出来了一个处理这种复杂系统的方法,吴军将这种解决方式称为模块化加分层协作。每个人只负责其中的一个模块,然后层层叠加,构成一个庞大的系统。出了问题也不怕,层层分解,也能找到问题所在。所以,即使像芯片那么复杂的东西,上面集成了数以亿计的晶体管,但是人类还是可以设计它,制造它和控制它。这被称作还原论、决定论和构建论的世界。
物理学思维取得了巨大成功。尤其是在物质世界尺度的两端,物理学思维取得了辉煌的成就:经典力学、相对论、量子理论迭出不穷。
在宏观层面,物理学思维可以解释宇宙天体、星系运动的规律;在微观层面,它可以解释基本粒子的相互作用。人类既看不到宇宙中的黑洞,也看不到微观粒子,但是运用物理学方程,我们可以几乎完美地解释它们之间的运动。我们为人类智力的延伸而兴奋,甚至觉得“物理学已经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剩下的不过是在以前的基础上修修补补”。
但是,从星空与原子的世界回到现实生活,物理学思维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在解释中间尺度时,物理学思维表现得不尽如人意。——当面临众多化学、生物学、心理学、经济学、政治学等现实生活中遇到的困境时,物理学思维更多时候是失效的。——当我们处理这些问题时,影响因素太多了,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也太复杂了。
当人们发现物理学思维已经没有办法全盘解释我们这个世界的运转逻辑的时候,生物学思维被重新提起。
这一历程中人类认知的有限性与世界复杂程度的急剧增长让事情发生了变化。在科技的赋能之下,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所构建的各种技术系统变得越来越复杂,系统之间的关联性也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难以理解。我们似乎找不到了解决问题的完美方法,找不到了一个确定的值来定义一切。这时我们合宜的做法似乎将成为:和错误共存,和风险共存,只要有效,不求精确,甚至不求甚解,用共生的温情替代陌生的隔阂。这便是生物学思维。
写到这里我不得不惊叹,这正是我们人类演化的过程!我们的整个生命网络,血液系统的循环、质能间新陈代谢、神经网络的连接,莫不如是。
对此,计算机科学家丹尼尔·希利斯认为,我们的世界已经从“启蒙”(enlightenment)转向了“纠缠”(entanglement),至少技术领域肯定如此:“技术已经变得如此复杂,以致我们无法完全理解它,也无法完全控制它。我们已经进入了‘纠缠时代’……每个专家都只了解难题的片段,却无法把握难题的整体。”
这种“纠缠”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涌现,以及坍圮。
一方面,在纠缠中,事物会在不同的抽象层级上相互碰撞,以各种令人无法想象的方式进行交互。在充满交互的网络中,常常会出现被复杂性科学反复提及的“涌现”(emergence),也就是某种层次上的交互最终导致其他层次上的交互出现了预料之外的现象。
另一方面,当系统内部深处的某些微小细节像“微型造物主”一样崛起,并开始破坏技术系统的其他组成部分时,我们就不能只对系统进行局部理解了。当系统处于纠缠之中时,其内部各部分之间的交互会陷入混乱,以往帮助我们管理复杂性的等级结构和抽象方法,都会迅速地分崩离析。
为什么会如此?我们试图寻求这背后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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