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

早晨是被春雨叫醒的。

它就在我的后窗、天井的上方，很有耐心，滴滴答答地敲击了一夜，我在这如梦幻般地催眠曲中睡去，也在这如淙淙琴弦声中醒来。

宅家的日子里，白天黑夜似乎都一样的寂静，外面也静啊。静得只听见雨声，雨不大，聚在瓦的凹槽里，蠕动，到了檐口，扑愣愣，掉下去了。连续两天，便没注意去听。于是看新闻，玩手机，聊天成为常态。午后，上床，依旧打开电视，双目渐闭，很快入眠，漫游至故乡的田园村庄；深夜，我可以双眼圆瞪，在如墨的空间里寻找一丝昏昏的光亮。

年后，这雨似乎一直在下，没完没了。让人怀疑太阳像也在躲避这疫情，自己去隔离了。年初在铜陵，连看五天的细雨，只是身居高层，想听听这雨声也是件奢侈的事。雨丝轻柔地从窗前，从我的视线中，滑过，飘过，悄无声息。我伸出手，想和着它的节奏，弹一曲和谐的曲调，但雨落在手心是凉凉的，顺着毛细管直达心底的那种。

听雨，似乎也要接地气。

尤其是雨滴在瓦片上的声音，滴在玻璃上的声音是最好听，最能入耳的，脆声声，嘎嘣响，像少年嚼着炒熟的蚕豆，有滋味，也让人羡慕。这是天地组合弹出的神曲，是大自然最美的音乐，或如丝竹，或如琵琶，或如古筝，或如乐队。

听雨，听的是心情。

住在纪鹤路边的时候，是两层平房，厚实的楼面穿不透雨滴声，每逢春雨，天气晦暗，狭窄的小窗招不进光线，甚至招不进生理所需的空气，令人压抑，窒息。去前面露台，雨滴在彩钢瓦上，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像刺耳地鞭炮齐鸣。实在没好心情，倚着木门，双眼凝视着雨幕，发呆。

人，其实不能老有着去埋怨自然的心里，老天也是怜人的。

它好像知道这些天不能出门，宅在家里发慌，天天出太阳心里更发慌，下几天雨，你的心里会平衡些，你不会到雨窠里去干活吧？

其实春还在途中，尽管油菜已急急地开花了，柳色尚未显青。把一颗燥动的心放在这春雨弹奏的曲中隐逸，揉和，渐至无韵。待春风来临，日起日落，晚霞消逝时，再来场春雨。静静的在江南烟雨中，听雨声。让那琴弦弹出的清音叩响心灵半掩的柴扉，弹醒酣睡的草木，弹出一片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