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火车

今天又跟老爸通电话了，还是老样子，随便聊了聊近况，他就匆匆放下了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无话不说的忘年交变得这么别扭。

我的童年一多半时间是在老爸那辆二八带杠的自行车上度过的，很多年过去了，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美妙的下午。那天老爸骑车带着我回乡下的奶奶家办事，从家里去奶奶家要经过一条二十多公里的国道，路不宽，只有两个车道，但是来往的车辆很少，所以显得格外清净。我坐在自行车的杠梁上无所事事，老爸哼唱着小曲，午后的阳光透过路两旁的杨树叶照在我们身上，我眯起眼睛向太阳看过去，好像树叶都在闪闪发光。我问老爸：“旁边是什么树呀，这么高？”他回答说：“这个叫杨树，杨树都是瘦瘦高高的。” 我心想：“哦，原来小羊就是从这种树上生出来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小羊从树上跳下来出来的画面。

国道旁有一条与之平行的铁路，那天正好有一辆火车从身后驶来，我一看到火车就兴奋起来，指着火车对老爸喊：“快！咱们超过去！”，刚才还在悠闲地哼着小曲的老爸好像也被我的热情点燃了，立刻俯下身子，一边喊着：“追啊！追啊！。”一边用力蹬自行车。我在杠梁上手舞足蹈，跟着老爸一起喊着许多冲锋的口号，我们两人像是正在围捕猎物的野人，疯狂地喊，疯狂地笑，我挥舞着双臂，风灌进我的衣领，感觉全世界都在跟我们一起追赶。最后我们当然没有追上火车，我趴在车把上灰心丧气地问老爸：“火车这么慢，我们速度肯定比它快，怎么就是追不上呢。”他喘着气笑眯眯地安慰我说：“没关系，下次我们再努把力，肯定能追的上！”

去年过年，我跟老爸又一起回奶奶家，原来平整的道路变得坑坑洼洼，我们开着车，一路上都很沉默。突然，后面真的又来了辆火车，我立刻坐直身体，老爸也来了精神，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这一次，我们真的追上了火车。

我常常会想，时间就像天上忽明忽暗的云，它慢慢地飘，慢到没有人可以发现，一回神，早已云拨日明。可能每个男孩长大以后都会跟自己的父亲产生有一种无由来的羁绊，我们互相惦记，却装作漠不关心，但彼此知道，爱就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