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骑着单车出门,下坡途中望见有一队人马在修路。修路期间,总有人戴着安全帽指挥车来车往,这是规定,我对这样的事情也早已见怪不怪。
突然,一个高个子“安全帽”推搡着一个小个子“安全帽”,凶恶地吼到:“不是这样不是这样!”这种情况极为少见,我不由得放慢了单车的速度。细一看,原来小个子是一位看上去50多岁的阿姨,她被吼得愣在一边,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八九不离十,这位阿姨是临时工,而且是新人。一般来说,这些人是按小时计费的,一个小时1300日元到1700日元不等,算是“高收入”一族,但是路修完了,他们的工作也就结束了,需要重新找。
单车经过他们的身边,我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再瞧一眼阿姨。她也曾年轻过,如今带着安全帽,脂粉未施,穿着不分性别的工作服,和男人们一起站在马路边风吹日晒,这是她的梦想吗?又或者,她有过梦想吗?
(二)这么早出门,是因为一周前约了一位日本人见面。这位日本人姓石桥,在一家软件公司搞技术研究。6年前,石桥先生离了婚,如今,他拜托我给他介绍一位我们中国的女性为结婚对象(他喜欢中国文化,会说简单的汉语,疫情之前还多次飞往我们国内旅游。但我们也是初次见面)。
我们准时到达了预约的地点,谁也没有迟到。这是一个很廋的男人,个子也不高。他事先在邮件里向我说明“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我穿得很随意,请原谅我没有穿西装。”于是站在我面前的这位先生,穿着茶色的休闲裤,配一件简单的衬衫,整体看上去干净整洁。
石桥先生很是真诚、坦率。由于事先交流过他希望的结婚对象是怎样的,所以今天我其实只是来“面试”而已(我向朋友承诺过,所有的相亲对象,我都会尽量当面先找日本人谈)。面谈过程非常愉快,我和石桥先生商量好了与国内女性朋友视频相亲的日期和时间,同时给他拍了最新的照片(准备再传给女方)。拍照片的时候我在想,眼前的这位日本人,他曾经的梦想,是结束一场婚姻再进行国际结婚吗?
(三)从小,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幼儿园老师。无数次我想象,我和孩子们玩老鹰抓小鸡的情景,我是“母鸡”,张开双臂奋力维护背后的“小鸡”们。来邻国留学前,我对母亲说:“等我读完博士就回来。”四年大学,我选了幼儿英语教育专业,跟着来自英国的教授苦学,就为了毕业后继续读博,实现梦想。然而一毕业,其中一位教授建议了我去就职,我就真的“随波逐流”,就了职。在工作期间,我又与日本男子谈了恋爱结了婚。于是我的梦想成了无法实现的梦想。
我们的初心是什么?随着现实环境的变化,有多少人遵从了初心,实现了梦想?
往事不可追回,未来无从知晓,有多少人和我一样,一边与现实不断握手言和,一边自问一声“我怎么成了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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