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辞 河

兴冲冲地提前赶去，就像初次与异性约会，心情还有点小激动。

雨水淅沥沥地下着，是天的泪水。今年的雨水特别多，很多地方都发生了洪灾。今年的梅雨季节特别长，是平常年份的一倍多，而且是名副其实的湿梅。

提前一个小时，我想在开门的第一时间就能够见到她。电梯厅前已经有一男一女等在那里，还有比我早的。同那位女子简单地聊了几句，她是妈妈住院了，已经有二十天了。她说不能见到，只能出院时才能见到。我忽略了她的话，心里还在想着怎么求人把老婆叫到门口，让我能够看一眼，说上几句话。

又来了两个家属，手上提些东西。一个护工阿姨推过来一辆手推车，又从里面拉出了一张连带小桌子的凳子。我趁她开门的时候向里张望了一眼，那扇玻璃门前并没有病人。护工阿姨把两支记号笔交给家属，让在带来的物品上写病人的名字。我还想着过一会怎么想办法能够见到老婆。昨天给医生打电话，她第一个晚上没有休息好，真不知道她的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我相信她的病情应该是最轻的，因为前一天她还在上班。那里面的病人有的身高马大，有的脾气暴躁，真不知道她在里面过得怎么样。

过了一会，出来一个护士，我问老婆的情况，她说她这两天没有上班，可以打电话问问医生。我说可以给医生打电话吗？她点点头。

后来知道我们只能在电梯厅前把东西登记好交给护士，她同意登记后才能送进去，而我们是不可能进去，更不可能见到病人的。我只好给医生打了个电话。一个接电话的男医生告诉我，那位我要找的医生星期一才来，让我星期一打电话。我说想同病人通电话，他说让我给护士打电话。

我学着别人的样子，打开牛奶箱把里面的一盒盒牛奶写上名字，那串葡萄袋上也写上名字。那位给母亲带东西的女子在一个个苹果上写名字，我说需要一个个苹果上写名字吗？她说需要的。毕竟她有经验了。

看样子确实看不到老婆了，我给护士打电话，手忙脚乱地拨错了两次电话号码，第三次才打通，我说医生说的让我家的病人来接个电话，带着央求的口气，我真担心护士一口回绝我。辛好那位护士说了声：“你等着。”就听到她大声喊我老婆的名字，过了一会，我听到了老婆的声音，显得那么陌生，我的心一阵紧张：“你还好吗？”她说不让出去，吃过饭就把你赶出房间，到大厅里去，都呆咕咕的，也不让睡觉。我知道老婆平时喜欢睡觉，休息天甚至睡到中午。

听着老婆无奈的诉说，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我问她房间里几个人，她说五个，那比以前二十几人的房间好多了。听着老婆简略的诉说，我知道她也后悔来这封闭病区，他很无奈，我也无奈，想着她在里面孤苦伶仃，我的心里很不好受，一度泣不成声，她大概听出了我的难过。我知道她也哭了。一样担忧两样愁，不是分离胜别离。捧着手机，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幸亏楼梯间没有人，我擦干眼泪，告诉她我给她带了什么东西，她问在哪里，我说护士登记好会送进去的，叮嘱她好好吃饭，自己照顾好自己，外面的事情不要操心，她嗯、嗯的应着，乖巧的让我心疼。我说里面可以每星期给我打个电话。我怕她再知道我又哭了，就挂断了电话，竟然忘记说声她需要什么告诉我的话。

原来想着每星期能够见她两次，在送东西的日子里能够见一面，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我在那里有坐了一会，擦干眼泪，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外面的雨下的又大了，或许融入了我们牵挂的眼泪？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怎么才能在医院见到她。疫情期间不能探视，给病人送物品甚至病区都进入不了。我忽然感觉只有在工作日的上午，或者下午，我像其他入院病人的家属一样，进入病区的外面，或许能够见到在大厅“放风”的她。

疫情期间不能探视病人，监狱里不知道是否让家属探视。而老婆所在的封闭病区，甚至比监狱里管理的还严。见不到家人，这对精神病患者的治疗是否会带来负面影响？人道主义，千万不要变成人道主义灾难。

老婆，你一定要坚强，我会千方百计看望你的。我也会不时地卖些水果，饼干给你送去，不管你会不会吃，只要你能见到东西，就知道我在外面牵挂着你就行了。你并不孤独，我的心和你在一起。

另附：

就在刚刚，老婆借好心人的手机给我打了个电话，她知道我哭了，不放心。能够向人借手机给我打电话，让我放心了不少，我告诉她不牵挂我，照顾好自己，星期二上午我会去病区，让她经常到门口看看。或许我就在那里。问她需要什么，她说随便买点零食。她平时是不吃零食的，我只好买一点，或许吃不饱的时候将就一下。

匆匆忙忙挂了电话。我知道里面打电话不容易。我向手机主人发信息感谢，她回复说“没事，医生来了所以挂了”。我估计应该是个护士 或者护工。再次感谢这个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