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病了,查不出病因。只说心慌无力,忍不住的胡思乱想。由于一连数日食不下咽,浑身乏力,几近虚脱。这才住进了医院。每日上午九点开始输液,饭后吃点治疗神经衰弱的药。妈妈陪着——他说只有有家人在身边陪着,才会感觉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我是爸爸住进医院的第二天赶到的。那时候陪在身边的只有妈妈。弟弟一直认为这种没有实质病灶的病无关痛痒,有点不以为意。况且他还要照顾小侄女和他的女朋友。我看到的爸爸,精神很差,人憔悴了很多。妈妈神色有些恍惚,见我到来似乎稍微振奋了些。爸爸絮絮说着自己的病情。我才了解到,这种状况已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我们因为长久聊天,声音虽然不大,但肯定也打扰到了其他人。同一病房一共五张床位,每张上边躺着人,有的是家属有的是打着点滴的病人。似乎没人注意我们,他们有的闭目养神,坐在床上发呆。
他们都是极普通的乡民,劳苦了大半辈子,身体出了问题,才来到县医院就医。他们心态都还好,总是互相安慰,人吃五谷杂粮,有病正常。他们平静的接受治疗,在病房里偶尔聊天,聊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了长时间的沉默。
我安慰了爸爸一下午,下午五点去食堂买了饭。他说没胃口吃不下。看着他吃过药,躺下闭着眼睛休息。妈妈也没有心情吃饭,我饿坏了,狼吞虎咽吃了几口。过了一会儿老爸示意妈妈过去,握住他一只手继续睡。妈妈的脸上仍旧惶恐不安,她没有好好吃饭,连口水也顾不上喝。临床的大爷大妈现在都看着他们。爸爸似乎有些烦躁,但仍然努力的闭着眼睛。我帮不上什么忙,趴在一张空床上玩手机。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姑娘静悄悄走进来,默默依偎在妈妈的身边。我抬眼一看是小侄女,她白天在学校有点发烧被弟弟接回了家。本以为这么晚了他们不会过来了。毕竟确实也没什么事,况且我在这里可以帮忙照顾爸爸。弟弟去找了值班医生,询问了病情,当然什么有效信息也没得到。他安慰了妈妈一会儿。一开始他们只是在楼道里隐晦的提及收秋时收割机碾断维婶子腿的事,说我爸在哪块地里耕种时拖拉机坏掉了,爸爸当时表现的很急躁。他们怀疑爸爸是在那块出事不久的农田耕作吓到了。在这个过程中,我去了厕所,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不知谁率先提起“看虚”的事情来。看虚是指找能通灵的大神给指点一下。病房瞬间变得活跃起来。除了靠近门口一直坐在床边输液的大爷,其余三个人全部开启了话匣。先是提到门口的石磨盘不吉利,最后提到院子中间那棵几年前被雷劈掉半个树冠的大槐树,继而提到我们的家宅设计的合理性。穿花毛衣的胖大妈,她谢顶的老公以及陪护门口病床大爷的大叔,纷纷表达自己的看法。爸爸似乎没有那么虚弱了,他和妈妈都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好像解决掉大槐树和石墨盘,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现在他们还在讨论,我插不上嘴,虽然不信他们说的。但忽然很盼望他们能多聊些,聊的通透一些,能给老爸解解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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