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立之年,通过努力奋斗,工作调到了城里,住上了按揭楼房,儿子也能够享受优质教育了,自觉功德圆满,一切遂意,回乡的时候,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三十岁之前的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帮父母种地、收庄稼,闲来无事赶大集,早晚烧柴满脸灰,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三十岁之后的我,有些不一样了:不再参加农忙了,不赶集改逛超市了,当然更用不着烧柴生火了。
三十岁之后的我,每次回老家都要在小院里逡巡良久。然而一切依然,一切如旧,时光在这里凝固。
一切都没有改变:板门上的油漆依然斑驳不整,窗台上依然摆放着杂七杂八的物什,老母鸡仍然懒散地在墙角啄食……
这时的妻子总要忙里忙外地收拾一番,有时抱怨尘土太多,有时嫌弃房间太闷。我则吃得香甜、睡得踏实,寻觅到了孩提时代的归宿般的感觉。
“不要玩儿土,看脏不脏?!”妻子又在呵斥儿子了。她哪里知道,童年的我曾在土里玩得多么酣畅淋漓啊,儿子却难以享受到了。
只是父母老了,头发斑白了。可每当说起搬去城里同住的话题的时候,他们总是坚决地摇头,“儿啊,我们不得意那地儿,那地儿……”
他们真的不认为城里是个好地方。我试着引领他们,甚至是“诱骗”他们来到这个我认为是“天堂”的地方,他们面生恐惧,懵懂得像个孩子。
汽车长龙、摩天大楼,在他们眼里永远比不上家里的车马驴骡、低房矮厦。家里的所有现代化电器他们都不敢靠近,好像那里隠藏着一颗随时都会爆响的炸雷,我六岁的儿子可以成为他们名副其实的老师。而他们只会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屏幕,或是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我说咱去趟游乐城,要不做个发型、扭扭秧歌也行,他们举起巴掌要打我。他们怯生生的,失去了在农村时的自在和随意。
“他们是为农村而生的,你是个转折,我们的儿子以后就完全不同了。”晚上睡不着觉时,妻子悠悠地分析道。
“你真是个哲人!”我适时地夸赞道。想了想,我又说:“我们放他们回去吧。”
送站时,我明晰地感受到了父母即将回家的喜悦。班车离去的时候,我在心里默念着:我拿什么奉献给你呢,我的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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