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

2018.02.25

早上，邻居黄阿姨又拎着两袋特产塞到我妈的手里了。然后便是持续良久的相互推搡，客客气气，满脸诚意，最后我妈拗不过，只好抱着硬塞过来的特产，埋怨的语气夹杂着由衷的谢意。这是我家门口一年四季常有的一道风景线，充满人味的风景线。

如果是邻居假惺惺的逢场作戏，脸上堆满的是世故的笑意，我或许会感到更加轻松自如，配合着营造庸俗的诗情画意，一起书写皆大欢喜的动人剧本，面对中国人那些特有的虚伪，根本不需要用一颗敏感的心去捕捉和意会任何一个动作和眼神背后的情感本源。

我害怕的是面对坦诚。我怕透过坦诚，人性的裂口会被一眼望穿。人心里面那些为数不多的完美和纯粹的光辉又会被人心泯灭。坦诚是那么脆弱，从来经不起人心推敲。

黄阿姨的心意，没有一丝矫揉造作，澄澈得像是二十年酿出的香淳的酒。我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好意和长久的坦诚。

二十年来，我们两家子感情浓如蜂蜜，却又淡如开水。我们没有经历过轰轰烈烈的风雨同舟，却又无比清楚谁永远会在谁目之所及的地方。我们经营着不需要精神契约的深厚情谊。

无条件的好意，往往会让我妈架不住。人们的好意都会让她寻思半天，回味半天，梳理着心绪，就像老人在阳光下细心地照料着自己的盆栽。大概我们是同一类人，我才总能瞥见她眼角里藏不住的喜悦。那是一种为自己独有的喜悦。喜悦和痛苦一样，它们都可以是自私的，它们都很美。

我知道世界上并不存在无条件的好意，但这不妨碍我愿意去相信。

我知道坦诚是脆弱的，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去坦诚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