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来历不明,但我并不在意,和我意气相投的人很少,遇到一个是一个,在长寒季刚开始的那几个月,所有人都张皇失措,我在的小城市人们开始收拾东西,往周边的大城市迁徙,像鸟儿一样,寻找着下一个栖身之所,在这样的动乱中,我看到了风,那个像风一样的男子,一袭白衣,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人。因为气质的关系,我很快注意到了他,他站在人潮中显得那么突兀,周围的人好像都成了背景,和他雪白的衬衣形成鲜明的反差,这时候的温度大约还有5~6度左右,我印象中只有那一抹白色在众多深色棉服的映衬中显得格外耀眼,我随口说了句“毛病吧”然后也转身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中。
第二次相遇是我们到了同一个大城市,下车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了他,接近5小时的拥挤车程并没有让他失去颜色,他的眼神依然充满了坚毅和一种无法动摇的神情,这在这个绝望的时代是非常难得一见的。突然的我就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我没有他那么坚毅的目光,但我也对世界灭亡没有太大的恐惧。我依然平静,平静到周围的人都害怕,但我喜欢他的坚毅。因为我自己没有。我相信我们是同类,我相信他也是从小经历了什么,造就了现在的这种眼神。我努力挤开人群挪了过去,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和人打招呼,我对他说了我们的第一句话“快走,别装酷了。”他看向我,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然后又恢复了那种坚定。他说“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谁都没有地方可以去,我们失去了家乡,我们流离失所,我们在一个新的大城市,周围都是戒严的警力。唯一能走的路通往了一个贫民区,只有帐篷和更多的警力维持秩序。我和他被分到了同一个帐篷,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子,那个丈夫介绍说他们是医生,外科医生,他们是被调派到这里的,但是医院已经没有更多的房子供他们住了,只能先挤在这里,两个孩子一个6岁,一个8岁,都是男孩儿,眼神里都是迷茫和恐惧,两个男孩子完全没有了他们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清澈和无惧,这是个多么恐怖的时代,大人都无法拒绝这种劈天盖的的恐惧,懂点事的孩子完全就像雏鸟,瑟瑟发抖。我是不太容易接近,但我也不拒绝和人聊天,对我来说就是信息的输入,帮我购建我的理想世界。风却显得话很少,他靠着帐篷的门口,望着外面。在那个时代,人类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几万人聚集的空间里,竟然寂静无声,只有军人指挥着人们前进的声音,大家都失去了下一步的目标,只等着被安排,等着死亡的来临。
在最初住帐篷的日子里,那对夫妻总是早出晚归,他们需要去医院上班,但是却只能住在帐篷里,他们的孩子大多数时间都只能在帐篷里待着,变得越来越畏畏缩缩。我和风属于无所事事,我们来之前都没有固定的工作,我的主要天赋是通过观察和攀谈能在脑子里构建起一个人完整的人格塑造和对周围环境的评估,我不知道我的能力可以拿来干嘛,但我喜欢观察人,分析人,我对帐篷里这一些人都有了一个基本的人格构建后,就把注意力移到了外面,我观察着很多人,包括军人,他们也失去了精神的力量,变得迷茫,有时候我会看到他们的眼神里也有恐惧,只是命令让他们无法离开和逃避,他们也在怀疑自己做的事情还有没有意义。我亲眼看到了一个军人突然就疯了,很快被附近的人制服,并押走。
我最初以为风的寡言也是这个时代的影响,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他的话并不少,而且他的坚毅和乐观远远超过了我的估计,在我对别人的人格构建里,他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失败了。我读不懂他,所以我更关注他。(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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