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

选个位置坐下。背包从肩膀滑落。拿出久违的盒子，缓慢打开，“居然只剩下三根了。”我心里默默感慨。我不喜欢抽烟，自己本以羸弱的肺也无法成为抽烟的资本。这盒皱皱巴巴的香烟，是我在两年前购入的。它曾多次被打开，停留片刻便又原封不动的被我关上。我不喜欢抽烟，也没有成瘾。我是从初三那年开始抽烟的，具体的原因，大概是为了排解沮丧的心情吧，就像以前灌下的那一瓶瓶七喜或在空中纷飞、飘散的，边缘闪烁着光芒的碎纸片。七喜已经很久没有品味过了，它带来的慰藉大概也早已随着那段难堪的小学时光一同死去了吧。自从高二那年离开她以后，我也再也没有像个疯子一样撕过纸片了。每当我将一整张纸分尸为无数碎片，并将它们从窗口抛下时，她总这么称呼我，疯子。但是，午后纷飞的纸片，被阳光镀上金色，洋洋洒洒的在空中旋转、升腾而又缓缓落下，真的很美，也为我带来一丝难得的快乐。现在，只有香烟陪伴我了。我不怎么抽烟。一年抽不了几根，还不过肺的我，大概不会被真正的烟民所接纳吧。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去年夏天。自从去年夏天，他悄无声息的苏醒并慢慢占据我，短短两天，我就抽掉了大半盒的香烟。这大概比我从初中以来，消耗的香烟的总和还多。

在写这些东西之前，我又久违的买了一盒同样牌子的香烟并消灭了四、五支。在久经磨砺后，我也终于慢慢适应了香烟它的滋味，口腔的不适感逐渐消散，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必须处理由于香烟刺激，而分泌出的多余的唾液。虽然味觉的不适感得到了缓解，但是那泛着蓝色的，飘渺烟气还是刺的我的眼睛火辣辣的生疼。眼泪也随之滑落，也不知是被烟气所刺激还是早有预谋。或许是我抽烟的方式不对，烟气在上升、分解之后，总是直直的冲击我的眼睛而不是溶解在空气之中。我也不知道即使被烟气袭击，也从未流泪的我的双眼，这次为何如此轻易的决堤了，或许是因为这次烟气停留的如此之久，不舍离散？香烟被燃烧过的部分，明显不再圆润，出现了些棱角。颜色也从洁白变成了苍白，失去了活力。恍惚间，这根燃烧着的香烟就似无常生死的交界处，正在燃烧和已被剥夺了光彩的部分永远的被死亡占据，只留下那残存无几的滤嘴部分和吸食着它的我苟且偷生，遗留在生的地方。覆盖着香烟交界处的蓝色烟气和香烟内部若隐若现的火焰，就是死亡的使者，它们一同逐渐向我袭来。值得庆幸的是，威胁在滤嘴的前部被中止了。随烟气和火焰一起迎来终结的，还有残存的灰烬。它们跌落在地面上，瞬间摔个粉碎。几颗火星落在地上，转瞬间也失去了光芒。滤嘴终结了火焰，真正的死亡收割了死亡。看着地上的余烬碎末，我想，或许跌落在地面上，粉身碎骨的，不是香烟灰烬而是被它点燃过的，我的残渣；在吸食香烟的同时，它或许也正在吸食着我。属于我的香烟燃烧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它又有属于自己的，阻隔死亡的滤嘴吗？

写这些的时候，蚂蚁五次爬上我的手臂五次；蜘蛛拜访了三次；不知名的鸟的叫喊，存续了十一分钟；黄色皮毛中杂着些许白色的瘦弱母狗用它粉红的舌头十七次舀起污水，来缓解干渴；三对情侣来了又去；烟气化作虚无又重新出现五次。这一切都由我记录，但又均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