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糊糊
忆起玉米糊糊,那是一段苦涩的经历。
七岁的时候,我已懂很多事,那段苦日子至今记着。
那年冬天很冷,雪很大,积雪沒过了双膝,电线杆子被排排压倒,全村没了电,而且一停就是半个月,一家人晚饭过后,时常围在火炉边看着蜡烛跳跃着昏黄的火光。母亲见日浅的米坛子渐渐锁起了眉头。厚厚的积雪一时半回是化不掉的,光有稻谷没电也没辙。总不能一家人饿死吧,父亲与母亲商量着,决定将自留地里收的玉米用来充饥。
黄黄的玉米粒在两片石磨的碾压下成了细细的粉未,随着石磨的转动纷纷扬扬的飘落在底下的木桶中,浓浓的玉米味以及金黄的颜色诱得人直接抓一把往口里塞,但很快被呛了出来,太干太糙了。
玉米粉是用来煮粥的。母亲将水烧开,舀入玉米面,用铲子搅啊搅,锅里的开水就变戏法似的开始变糊变稠了,黄橙橙的咕嘟着冒泡,甚是喜人,随着热气的升腾,玉米那特有的香味也随之四散开来,猪圈中的两只猪闻此香味,早已兴奋不已,人立起来,将前蹄搭在栏栅上,一边嚎叫,一边使劲吸着飘散过来的香味,
其实,这就是猪食。
玉米糊糊开始吃一两顿还蛮感新鲜的,又耐饥饿,吃一顿可饱一天,吃多了还撑得慌,没事干就在雪地里四处撒野。但这东西太糙了,实在难以下咽,我都是舀最稀的喝,就着咸菜唏哩呼噜就一碗,喝完了,你就等着不停的撒尿吧。
母亲见也实在难以下咽,就往面里糁点米粒,这样煮起来还好喝点,能看到少许白色的饭粒,于是我尽找饭粒,当然这行为家父是不允许的,时常被他用筷子敲头,我也不怕疼,搔搔头皮,跑到一边唏哩呼噜去了。
一铁锅的玉米糊糊一顿是吃不完的,母亲将其装入粥桶,大冬天的很快冷却,凝成胶状,我便找来小凳子垫脚,趴在桶边,去撕上面薄皮状的东西来吃,含在嘴里如同冰棍般清凉,吃得人直打喷嚏,浑身直犯哆嗦。
中饭的时候,母亲将玉米糊糊又热了热,还往里面放了几片青菜叶子,一煮一闷,菜叶子全成黄色,端上饭桌,我看了清口水都满了上来,扭头就走。 “娘,我想吃饭,不要糊糊。”娘也是一脸的无奈,望着积雪安慰道 :“等雪化了,通电了,爸爸碾米回来就有饭吃了。”
娘边说边往碗里夹来一块萝卜,我一闻到萝卜加玉米糊糊的味道, “哇”的一声,将先前吃的全吐了出来。一日三餐的玉米糊已吃得我神经错乱,见到它我就感觉在吃猪食,恶心的要死。
于是我就天天盼着来电,希望阳光再强烈些好把积雪融掉。甚至叫来同伴们去铲路边的积雪好让电线杆子运进来,就连撒尿也要跑到雪地上,滋上一泡,好让那点余热发挥点作用,尽管雪上只留下黄黄的一条痕迹。
该死的积雪终于化了也通了电,父亲排了一整天的队,碾了米回来,母亲那紧锁的眉头终于展开,轻快的舀些米在水中洗了洗,去烧饭了。而我一下扑到盛满米的坛中,双手抓着白白的米粒,闻着那稻米的特有的清香,高兴的欢呼“有饭吃喽,有饭吃喽……”
母亲回过头,笑着骂道: “小傻鬼。”
红红的灶火映红了母亲那张俏丽的脸,这一刻我觉的母亲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再忆起玉米糊糊,虽然那段日子过地清涩,但总让人感觉心暖,因为有母亲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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