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

汉德又做梦了。

梦中，一条河流长的看不见尽头，泛着细碎的银色的光。两岸是深沉的黑色，河仿佛悬在夜空之中。河面越来越宽，河水反而变得越来越急，河流开始倒卷，像线轴那样卷起来，突然卷成千米高的巨浪，呼啸而来，带着的刺骨的寒意，像一堵银色带着尖刺的墙壁一样，压过来….

汉德坐起身，大口地喘气，梦中的压迫感令他惊醒了。

这条河在梦中出现过多次，汉德觉得这是某种信号。

汉德接入他的私人记忆矩阵。矩阵中存储着他一生的记忆，从出生到五年前的，都在这里。

一共约900段记忆，汉德的记忆比普通人多出了三分之一。

汉德想，是否需要把最近五年的记忆也放入矩阵。那样就可以再次清空大脑，容纳更多的信息进来。虽然何博士曾不止一次警告他，不要轻易清空大脑，那样会有无法预料的后果。

但汉德仍然把自己的记忆清空了三次，第四次还在犹豫中。

汉德再一次梦见那条河流的时候，忍不住去找了何博士。

汉德仔细地向何博士描述了那条河流，甚至每一个细节。

“那条河就是你自己啊。”何博士看着汉德说。

“我是汉德啊，怎么会是一条河。”汉德不相信。

“你看看这个吧。我收到一条从你的记忆矩阵里发出来的消息。”何博士把一块显示屏幕转向汉德。

屏幕上写着一个字：河

“这是你第一次收到矩阵发出的消息吗？”汉德问。

“不，是第五次。”何博士盯着汉德，“你的记忆矩阵里诞生了一个新的意识！另一个你。”

“不，这不可能，很多人都拥有记忆矩阵，他们都会有另外一个自己吗？而且和我最熟悉的并不是你，为什么矩阵会发消息给你？”

“世界上拥有记忆矩阵的人大概两千万左右，有十分之一的人曾清空了记忆，清空三次的，目前只有你一个。你的矩阵中包含着一个人最完整的情感和记忆，诞生另外一个你根本不奇怪。我作为矩阵管理员，那个你会认为我是它最亲近的人。所以我收到了他的消息。”

“那么我重复的梦境又是怎么回事？”汉德不甘心。

“在你清空的记忆中，大部分是情感，你认为自己只需要有用的信息，挤掉一些无聊的甚至无用的感情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你的潜意识需要情感的慰藉，另一个你在你脆弱的时候会发出一些信号，来吸引你的注意。”

“那条河是什么意思？”

“是记忆啊，记忆像线轴一样卷起，藏在线轴最末端的往往是最汹涌澎湃的。汉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