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要来家里看妈妈，她很高兴，中午没睡觉，尽可能收拾一下屋子，把药锅子药罐子都收进柜子里；厕所的马桶盖上的罩布也撤下来，露出前两周帮她套上的布套；让我将她自己买的电子琴也在装进一只专用包里，不弹了。知道他和舅妈会带来很多东西，就准备一个礼物，一个新床单，还再次跟我说上次去小舅家看他，就带了燕麦片，是永辉促销时提前买好的，随时准备送人等等。今天话比较多，站在厨房门口跟我说这说那，解释前两天留下更多的樱桃是为了先洗洗吃，又忙忘了等等。她不仅习惯观察他人，也喜欢解释与自己相关的事物，可说是理由癖。
四点多还没来，就嘱咐我，如果太晚了，一会出去吃晚饭我先垫着钱，好的，可您的腿脚能出去吗？哦，我都忘了。就像前两天大舅来之前，也在考虑，如果中午晚了，是不是可以到外面去吃，我告诉她，大舅会按照自己的安排做事，他比较有原则。实际上，小舅从来不在妈妈家里吃晚饭，总说“不走夜路”，而常常会在大姨家吃晚饭。甚至有时等半天公交车，太晚了，就打电话说不来了，改天再过来。虽然这些舅舅和姨的性格迥然有异，但我还是想从中看出什么是他们的共性，这些共性是否都源自那个没见过面的姥爷，以及见过面却无记忆的姥姥。
七十五岁的小舅从海南回来，过了一个冬天，精神饱满，声音洪亮，好像桌上的茶碗都被他震的嗡嗡响。身体也健壮得像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挺着一只大老板的圆鼓鼓的肚子，每天游泳一千米，再泡个把小时的温泉，“那水是从地下八米处抽上来的”，“手机视频太厉害太方便了，我跟电话局说把我的固定电话撤了，留一根线用作无线”。他这种健谈与大舅的少言少语成鲜明对照。儿子在那里买的两套住房，房间美、小区美、植物美、天气美，好像从天堂回来一般。舅妈的手机里的照片都看不完，妈妈坐在舅妈身边，嘴都合不拢地夸她有福气，有这么孝顺的儿子。
当时有种自己儿子的感觉，木讷地坐在一边，如同吃了好几片奥氮平，倒不困。小舅从厕所出来冲我说，“你妈现在的康复还是你的一半功劳啊，二十四小时陪护吧”，“不是不是，都是那针激素的作用”，刚才妈妈介绍病情时就已经有重点描述，只是更加突出病症的后果，甚至不说时间，好像那些疼痛不堪即在昨天。我听到她说去年小舅送来的粽子太好吃了，很粘，舍不得都吃一年了，小舅立马响应“过几天我再给你送新的，你先尝尝我做的肉饼”。晚饭过后，妈妈打来电话说我帮她换的手机屏幕背景很好，能看清上面的时间了，感谢等等。缓释下午跟她说换手机背景图，没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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