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谈（四）

我睡着了以后就灵魂出体了，浑浑噩噩的飘了很远很久，在夜半无人的街头看见了一堆燃着的纸钱，旁边坐了一只黑色的猫，它直起身子，穿着黑色的宽大汉服，嘴里叼着一支烟杆，惬意的吞吐。

它示意旁边，吐出一个烟圈道:你坐，人类。

我依言坐下看着火堆的升腾，仿佛有车辆来来往往，也好像有人匆匆忙忙。

它拿下烟斗，敲了敲，说道:我活了很久，也看了很多，人的原罪性塑造了情绪和理智，活了一世，追求的到底是什么，物质的享受，精神的愉悦，还是些传承的讯息。

有一天我见到儿丧父，男丧妻，父丧子，却没法理会离别之痛。出生也好，成长也好，终究是与旁人无关，无非是相处的时日久了才成了习惯，所有的爱全部源自于习惯，所以如果不相干就没了爱，是不是。不单单是爱，所有的情绪维持久了就成了情感，所依据的是时间，然而百年转瞬即逝，又何必太在意。

有一日我见到创造，出生，创造的本是定型定性的，旁人的解读释义是再创造，然而却也是死不带走的物件，唯有出生算作是延续不错，可新生终究不是原宿主，新生代表的是全新的意志，旁人的怎样干预都姑且算作沾染传递讯息，那样形成的生命体最后就一定要带着前者的期许活着吗，这样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活着还是死去，定义是什么，一份记忆还是一段信息，前者是活着的重要依存，后者便是对死去之后的联系的寄托，但总归会消失吧，毕竟人类的基数如此庞大，不会有太多人知晓你的存在。

有一日我见到买房，娶亲，生子，人生七十来年，他的一世我看的清清楚楚，到头来子再生子也无非就是重复，放羊，卖钱，生娃，放羊，如此类推，这样的群体传承存在有什么意义。复杂了说也不过是为了更多的享受，但总归是跳不出这个圈不是吗。而在其中所要经历的苦难无非是物质的不满足，低层次精神的比较和嫉妒。为此的劳作和奔波在我看来不值一提又令我发笑。

有一日我看见相遇相识相爱，人类是种奇怪的个体，总是空虚，所以需要另一个个体的填补，大部分是无法独活的，然而为此耗费的时间精力又总是得不偿失。假定一个人想要的未来是和另一个自我满意的个体一起，那又为何勉强与不满意的个体一同相爱。基于感动的情感转变成的爱情，和其余的勉强相爱，又或者仅仅是为了繁衍在一起的陪伴，通通让我不明白。本能是可以被克制遗忘的东西，所以情欲也好，孤独也好，看起来都并不重要不是吗，那为什么总是孤独想要陪伴，陪伴太嫌拥挤，终究还是不习惯的缘故吗。

说完这些，它怔怔不语很久，任由烟斗熄灭，只是同我一起看着火堆，直到我醒来。

十夜谈（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