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

一直念念不忘的，是除夕夜零点的那一次奔跑。

当电视里春晚主持人宣告新年到来的那一刻，窗外的朵朵礼花如约盛开，让人有一种全世界都在欢庆的错觉。就是那一刻，我突然特别想出去奔跑，在无数璀璨烟花装点得那样华美的夜空下，让大口大口呼吸的空气淹没在此起彼伏的礼炮声中；在午夜不再拥挤的路上，以奔跑开始新一年的征程。

启程，是一个令人感到满足的词。

年年岁岁，人们在除夕这个旧俗节日面前欢乐不已，除旧迎新，送走一年的记忆。启程，意味着上一段征程的结束，真正地结束了，无法阻止即将开始的新的征程，甚至可能再也不会有影响。这种完结，无关成败，无关对错，无关舍与不舍，我们享受的不过是一种纯粹的结束所带来的满足感。做过了，昨晚了，如今细数成果，总有那么几件令人得意的事；一年至终，实不容易，花一点时间享受一些，也不会有浪费年华的负罪感。启程，因为结束而有意义。

启程，是一个让人充满希望的词。

只是那象征性的一刻，它的名字叫做“新”，任谁也不会排斥。细想之，其实“新”的本身并不可爱，还不见清晨阳光躺在地上的温情，亦没有十五圆润饱满的月亮，更无从想见蜂飞蝶舞，百花争妍的春色。然而这有什么关系呢，有希望，有神秘，有怀想，任何事物，加一个“新”字在前，便是整个世界。无论是一生，是一年，还是一日，它们的开始便是我们的拥有，我们平等地拥有未来。因为“开始”二字，我们便给以漫天的灿烂烟火，这样的启程，岂不精彩？

我们喜欢启程，那个具有结束和开始的双重意义的时刻。就像那一次奔跑，刺骨的冷气进入心胸，却像经受洗礼一般欣然接受。以别处难以获得的精神与活力，迈步飞奔，害怕追不上事件的步伐。我在心里大声地呼喊：新年，我来啦！即便是在鸣响的礼炮声中，我的声音，自己能听见。

也许，我们不能随时都有一个启程的心态。有时，我只想一直不停地进行那一刻的动作；也有的时候，我想启程，却无力结束还未到头的旅程；我甚至不知道，今年结束后，明年开始前的日子，我是否还能找回那奔跑的感觉？

应该会吧。可能有一天，我会有意结束一段时间的奔跑，然后以一个启程的心态去面对脚下的路，把一切都当成新的来过。如此，才不会精疲力竭。

曾有那么一刻，我希望自己仍然在那条路上奔跑，没有尽头，一直不停；也曾有一刻，我希望自己正站在另一条奔跑之路的起点，准备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