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老公回老家去开初中同学会,没了交通工具,我和女儿回老妈家颇费了周折。本来想直接滴滴的,奈何约了一天都无人接单,只好退而求其次,滴滴约到汽车东站,然后再公交回家。
似乎已经好多年没坐公交了。已经习惯了便捷和自在地开车出行,偶尔没车的时候,也选择滴滴。所以,排在公交车站台的时候,才想到自己忘记准备乘车的硬币了。幸好上次去杭州,朋友教会了我用手机刷公交卡。三下五除二搞定,坐在位置上,等待出发。
车上人并不多。放眼望去,都是花白头发。这时上来了一位中年男子,他和我一样,忘记准备硬币了。拿着十元纸币,想让他后面的女人帮忙换一下零钱,结果招来没好气的一句“我自己都没有”,他只好傻愣在投币机旁边,看着身后的女人干脆地投入两枚硬币,越过他,坐到空位上。
司机大哥戴着红袖章,似乎写着“共产党员示范岗”,不过他的态度并不十分友善,用十分不耐烦的口气让他赶紧投钱,要不就下车去换。中年男子看着有些茫然,他既不想下车,也不想把手中的十块钱投入投币箱,因为这一趟公交只有两元。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又往车厢搜寻了一圈,仿若是想要找到熟悉的人,替他解围,但,显然没有。车上的老年人大都都有老年卡,他们都是老年人惯有的样子,紧紧捏着手中的包,一脸木然。
司机提醒他:刚才有个乘客是用手机刷卡的,你也可以用手机刷。
中年男子拿出手机鼓捣了好久,但是完全不知道如何入手。大概是司机示意他来找我,他拿着手机,走到了我的面前。他是这街上你随处可见的朴素男子,穿着土黄色的夹克,理着平头,脸上的表情朴实中带着点木讷。他把手机屏幕举向我,我看他用的是好几年以前的华为手机,支付宝的版本大概好久没有更新了,所以完全找不到城市服务这一栏,自然也无法启动支付宝公交卡。他低下头,迈步想要离开。这时我忽然我摸到了我的包前面的小袋子里,有好几个硬币。我叫住了他,掏出两个硬币给他。他起先有些不可置信,继而像是明白了什么,赶紧把手里的十块递给我。我连忙摆手说不要,笑着让他去投币。我想那一刻他一定是懵了,甚至没有说谢谢,只是去投了票,然后低头坐在我前面不远处。
然而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很多时候,学生在作文里写类似的事,出行坐公交没带零钱,然后好心人帮他投了币云云。那时我总是不信,觉得脱离生活,觉得这样的好事我咋怎么从来没有碰到过,然后义正严辞地写下评语:作文请勿胡编乱造,脱离生活。
现在想想,学生碰到这样的事,也是极为正常的。脱离生活的,其实是我。习惯了在四轮小车里急速地奔驰,全然忘却了在这慢悠悠的车厢里,其实有另一个渐渐被忘却的微型社会,它诚然会有冷漠者,但定也不乏举手给予他人关爱的人。当他们这样去做的时候,一定也和我一样,从来就没有觉得这样有多高尚,只是举手之劳,如此而已。
不是孩子们喜欢胡编乱造,而是我在成人的自我世界里生活了太久,习惯了用冷漠的心去评判这世间的种种,已经渐渐地不再相信,这世间那些简单的爱与温暖。其实,它们一直存在于我们生活当中,就像贝壳藏迹于沙滩,有待于我们自己去发现而已。
这世界的善良,永远值得我们去践行,去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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