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

唐多令·柳絮

曹雪芹①

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对成毬。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注释

①曹雪芹（约1715—约1763）名霑，字梦阮，号雪芹，满洲正白旗包衣人，清代小说家。曹雪芹早年家业兴盛，自曾祖起三代任江宁织造，为朝廷所倚重，雍正年间，家道衰落，晚年他居于北京西郊，年未满五十即贫病而卒。著有小说《红楼梦》，该书为中国古代四大名著之一，也是中国古典文学的巅峰之作。

赏析

这首词为作者长篇小说《红楼梦》中女主人公林黛玉所作，暗含了林黛玉对自己最终命运的预测，抒发了她忧闷抑郁的情绪。

上片首二句中，“粉堕”写花瓣在风中飘荡，纷纷落下的样子；“香残”写花朵残败凋零的孤凄之状。词人以花喻人，暗示女主人公命运的悲惨，一开篇就定下了凄婉哀伤的感情基调。第三句写柳絮成团在风中四处飞扬，无所依附，不知该何去何从。第四句写黛玉由柳絮的命运联想到自己体弱多病、孤苦伶仃、寄人篱下的命运，于是自怨自艾，感叹自己和柳絮一样薄命，凄苦之情难以言尽。“空缱绻，说风流”暗指黛玉与宝玉的情感纠葛，似乎暗示出二人虽缱绻情深，但很有可能会因无人做主而使这段爱情夭折，一个“空”字，道尽黛玉心中的悲哀与无奈。

下片直抒黛玉内心的悲叹。首句将“草木”拟人化，写黛玉的愁苦连草木也能感知，可见愁绪之深重；次句写青春偷偷逝去，年华不在，再添愁绪。第三句黛玉再次想到自己无依无靠的命运，不禁悬想自己身后事，真不知道谁舍谁收。结尾三句黛玉再次将自己的命运与柳絮相连，说自己就像柳絮一样，被东风肆意摧残，春天却不理不睬，任凭自己遭受苦难。全词的词情至此达到了高潮。

全词婉转低回，多处用比设喻，构思巧妙，灵韵十足，颇有谶词意味，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