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岚
初夏晨曦,微风习习,我和父亲去散步,太阳挥洒温暖光芒,影子拉得很长,父亲的腿像灌了铅,步子一点一点地挪动,我牵了父亲的手,用力拽着向前走。父亲手上的厚实老茧还在,这双手历经洗礼,留下辛酸过往,趟过经年的河,留下丰硕篇章。可如今父亲四肢时常麻木,再也找不回往昔的力量。
突然,蓝天白云中响起一阵布谷鸟的鸣唱,父亲喃喃道:“布谷响,麦儿黄,丰收在望。”哦!离开多年黄土地的父亲,您还念着故乡,您还记得这双有力的手留下的痕迹吗?您在追忆往昔岁月吗?

那时,父亲的手一年四季都在忙碌。
春天到来,父亲浇灌着干渴的土地,绿油油的麦田开始疯狂生长。父亲又手握锄头松土,铲除着肆意发狂的小草,倾听着麦子拔节的声音,喜开颜笑。栽植一棵棵小树,培植着果蔬秧苗,用手种下希望,夕阳落下,往往忘记回家。
夏天绿意葱茏,瓜果飘香,麦子金黄,父亲的手最忙碌。父亲守着瓜田,一个个圆溜溜的西瓜躺在地上,那时瓜个头不大,父亲弯着腰用手拍着西瓜,听听发出的声音,辨识西瓜的成熟,摘下熟透的西瓜,左手托着西瓜,右手攥着拳头一敲,“砰”西瓜裂开,红艳艳的沙瓤,分开几掰,送给路过的乡亲尝尝,父亲种的瓜又脆又甜,像甘露一样浸润心扉。自留地一派丰收景象,紫色茄子、绿色辣椒、红通通西红柿挂满枝头,累弯了腰。父亲双手收获着欣喜,摘了蔬菜瓜果去集市,回来数着手中的一张张票子,为我们交学费,换衣服,用日常开销。

端午节迎来金黄麦浪,黎明十分,父亲早已磨了镰刀,铮亮发光,推着地板车,伴着“咕噜噜”声响走向麦田。父亲左脚跨前半步,弯腰,左手抓起麦秆,右手挥着镰刀用力往后一拽,一把把一铺铺麦子倒地。收割完毕,父亲蹲下身,双手娴熟地系好麦个子,装上车运到打麦场。骄阳似火,热风围拢,父亲的汗珠滴答滴答润泽着土地。父亲的手不知疲倦,汗濡湿着手上的老茧。火辣的阳光烘烤着大地,父亲的双手和胳膊晒得通红,脱了皮,可父亲不说疼不嫌累,默默劳作。
秋天,院子里放满了金灿灿的玉米,雪白的棉花,沉甸甸的谷穗,一串串花生堆了一个个小山,为啥我家地这么多,我心生反感,这一院子东西何时收拾利落?父亲乐呵呵,白天地里奔波,夜晚就着月光,把花生“”噼噼啪啪”的摔打,沉甸甸的花生装满了缸。父亲把玉米皮剥开,几个捆绑起来,挂在屋檐,挂上树梢,那是巧夺天工的画卷。等金黄玉米晒干,又要取下来,一粒粒的剋下来,那是一项更加漫长乏味的工程,父亲乐此不疲。记得中学的一个周末,母亲照顾生病的外婆,父亲侍弄着家禽,收获着庄稼,更加忙碌,在他打理着院落的时候,我却进入梦乡。第二天,睡意朦胧中醒来,家里静悄悄,透过窗户看到晾绳上的衣服风中招展,父亲在星光下为我洗了衣服,备好早餐,又去了田野,那一刻我禁不住泪水滑落。

秋收过后,父亲开始了犁耕的序幕,套上老黄牛,手扶犁子,一步一步耕耘着岁月,自家地没耕完,主动帮助邻里乡亲耕耘,几十亩黄土地,留下的或深或浅的脚印,父亲的手推动着奇迹。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如村口的老槐树久经风霜,将岁月镌入一圈圈年轮,不断扩展着树荫。
冬天,父亲与乡亲撇下家,携着被褥,带着锅碗瓢盆去远方挖河。那时的夜很长,听着“呼呼”的风声,糊着窗的纸刮得“沙沙”响,我心生胆怯,把头缩进被窝,日夜盼望父亲早日归来。父亲睡在河边的帐篷房,呵气成霜,寒风刺骨,那双手被风割去一道道裂痕,一道道血口子!白天手拿镐锹挖啊,磨出多少荣耀岁月 ,那滔滔河水证实着成果,无数个父亲用手书写光华,留下精美篇章。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如今,我只想牵着父亲的手走过街,停留在花园,树荫下听听飞鸟歌唱,闻闻花香,看看蓝天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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