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珍芳达在一次访问中说,“爹爹的事,我都是在报章杂志上知道的,我与他很少来往,至今尚有隔膜。”
我与哥哥也是这样。
哥哥倪匡与我见面机会极少,一年不超过了十次,见了也没什么话说,要知道他近况,唯有读报上他写的稿子。
在英国念书的时候,看一本周刊,才知道他与香港市政局合办了一次贝壳展览。穿套白色西装,接受记者的采访。天下竟有这等事,哥哥的事,妹妹要通过阅读报纸才知道。
在英国四年,他共写过三封信给我,至今尚留着。他在专栏写文章责备别人,我才知道他心情不好。他在报上谈音乐设备,我便知道他最近挺开心。
他比我大十一岁,双方有半个代沟。多年来留着沟而不添,顺其自然,因为君子之交淡如水,人与人之间,无论什么关系,能够便耐久,这是不变的道理。
我非常尊重他,时间过去,距离拉近之后,敬畏之心减少,互相地位比较平等,但我还是情愿在报上了解他,而不企图接近他本人。
人人都说明星熟络之后,也就是凡人,我不愿意与他混得烂熟,哥哥每人都有,可明星哥哥,不是每个人都有。

(二)
最常见的问题:“倪匡是你哥哥?还是弟弟?”,只能将一个老大的眼神递过去,再不计较也不能问一个女人比她大十一岁的哥哥是哥哥还是弟弟?
又一次在马路上走着走着,忽然听见读者说:“看作家,看作家!”心头一乐,心想可轮到我了!于是挺胸凸肚地迎了过去,谁知道读者指着报纸对老伴说:“倪匡!倪匡!”
他每每被读者误认,皆因眼镜与发型相似,几次三番的在地铁站被少女叫住签名,走投无路,只得喊:“我认识倪匡,但我不是倪匡!”
这个阴影尚未摆脱,另一个又跟着来了。躺在医院里,年轻的护士不住打探,“倪震几时来看你?倪震为什么还不来?”。
言若有憾,心实喜之,与有荣焉。当虚荣心发展到至高无上的阶段,希望所有亲友都名成利就,我等方可狐假虎威,每每说起:“阿甲是我大哥,阿乙系我表弟,阿乙是我爷叔”,不亦乐乎!

做名人的亲戚真人好,坐享其成,又不用背黑锅,受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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