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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不能没有魔术——《世界上所有的夜晚》

生活不能没有魔术——《世界上所有的夜晚》

作者: 凝声 | 来源:发表于2017-11-07 18:16 被阅读32次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被阳光掩埋的孤独与哀伤会重新破土而出,在心里生根发芽。

那个她深爱的魔术师,那个痴狂的蒋百嫂,那个会在夜晚哼唱着凄婉曲调的陈绍纯,那个在清流放河灯的少年......这个世间是多么冷酷而又多情!

幸福,不知会在哪一刻突然冷酷的剥夺,但是你仍然可以去思念。在无数洒满月光的夜晚,思念就像疫病,一经产生,就会疯狂的占据你整个身体,乃至思想。那医你的药却不见了踪迹。

生命里的魔术师

宫崎骏曾经说过,“世界这么大,人生这么长,总会有这么一个人,让你想要温柔的对待。”那个人就是我们生命里的魔术师,会带给我们欢乐,带给我们期待。

我们结婚的时候,他所在的剧团的演出已经江河日下,进剧场的人越来越少了。魔术师开始频繁随剧团去农村演出。最近几年,他又迫不得已到一些夜总会去。

他在夜总会的演出,都是剧团联系的。演出报酬是四六开,他得的是“四”,剧团是“六”。他常用得来的“四”,为我买一束白百合花,一串炸豆腐干或者是一瓶红酒。

尽管生活匆忙而艰难,我们仍旧可以在深夜里相互慰藉。当月光温柔地在房间点起无数的小蜡烛的时候,看着月光下你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我会情不自禁抚摩你的眉骨,那种感觉亲切而踏实。

你说,“生活不能没有魔术。”可是,你却不知道,你就是我生命里唯一的魔术师。只有你可以让无数月光温柔的潜入我的梦境,在梦里开满数不尽充满期待的花。仿佛能看见生活开满了向阳的花。

后来你的魔术失败了,他无法用魔术把自己变活,这是你魔术表演里最拙劣的一次,只是这一次,我却无法嘲笑你了,因为我永远的失去了你。

在葬礼上,很多人送了花圈给你,我把它们都清理了出去,我知道你最不喜欢纸花了。有我为你守灵就足够了,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花朵,可是你知道吗?你是这花朵唯一的观赏者。

那些没有生气的花朵只适合用来送别。可是我却不想与你告别。

于是,我决定踏上旅途。去那个我们曾经约定好的地方——三山湖。据说那里的红泥泉里的红泥可以治疗很多疾病,所以很多泡泉的人脸上身上都涂着厚厚的泥巴。那时候,我说,你一定就认不出我了,你却温情地说,只要人的眼睛不涂上泥巴,你就会认出我来,因为我的眼睛实在太清澈了。

那些话,那些时光都曾让我感动的流下眼泪。可是现在,我只想把脸涂上厚厚的泥巴,不让人看到我的哀伤。如果真的有巫师会施招魂术,我愿意与你的灵魂相遇一刻——哪怕只是闪电的刹那间。

心上的冰山

乌塘的天空是灰黄的,空气是污浊的,在灰黄的色调里,渲染着一种悲凉的曲调。

那条每天在车站等主人的狗,那个喜欢坐在屋顶上看天空的男孩,那个惧怕夜晚和黑暗,性情大变、痴痴狂狂的蒋百嫂,那个丧妻之后哭哭啼啼的摊主,那个深井画店里孤独的哼唱着悲凉曲调的陈绍纯......

当夜幕降临,大地陷入一片黑暗,谁在哼唱谁的曲调,谁在孤独的徘徊寂寞的街巷,谁又在暗夜里悄悄舔着自己的伤口?我不知道。

但是,当陈绍纯歌声响起的时候,那些潜藏在心底所有的情感都悄悄地苏醒了。

陈绍纯的歌声就是在谈话间突然响起来的。他的歌声一起来,我觉得画店仿佛升起了一轮月亮,刹那间充满了光明。那温柔的悲凉之音如投射到晚秋水面上的月光,丝丝缕缕都洋溢着深情。在这苍凉而又青春的旋律中,我看见了我的魔术师,他倚门而立,像一棵树,悄然望着我。没有巫师作法,可我却在歌声中牵住了他的手,这让我热泪盈眶。

没有人能够理解陈绍纯的歌声,他一个人在深井画店孤独地作画,他的家人只会为他死后画店的用途争论不休,却不会为他流一滴眼泪,他的妻子听到死讯后,也只是打了个哈欠说,“唱那种歌儿的,有几个好命的?”

陈绍纯年轻的时候曾靠近过死亡,醒来却听到天籁般的凄婉的民歌,自此爱上了收藏这悲凉的曲调。虽然因为收藏吟唱凄婉的民歌曾在文革中遭受过批斗,那些歌依然在他心底生根发芽、郁郁葱葱,他的内心有如埋藏着一片芳草地,他常在心底歌唱着。

能理解他歌声的人或许只有那些内心受过伤害,对这个世界有着丰富情感的人。蒋百嫂就时常偷偷地躲在门外听他唱歌,她总是哼唱着那一句“这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啊!”

从前的蒋百嫂温柔而又羞涩,在蒋百失踪以后,她开始挥霍着大笔钱财,与各种男人鬼混,在停电的夜晚歇斯底里地哭喊。

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理解性情大变的蒋百嫂。那些漫漫黑夜,那些彻骨的冰冷,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

蒋百嫂为什么会在冰柜上焚香祭祖,而却不见她祖宗的牌位?我觉得秘密一定藏在冰柜里。我将冰柜上的东西一一挪到窗台上,掀起冰柜盖。一团白色的寒气迷雾般飞旋而出,待寒气散尽,我看到了真正的地狱情景:一个面容被严重损毁的男人蜷腿坐在里面,他双臂交织,微垂着头,膝盖上放着一顶黄色矿帽,似在沉思。他的那身蓝布衣裳,已挂了一层浓霜,而他的头发上,也落满霜雪,好像一个端坐在冰山脚下的人。不用说,他就是蒋百了。我终于明白蒋百嫂为什么会在停电时歇斯底里,蒋三生为什么喜欢在屋顶望天。我也明白了乌塘那被提拔了的领导为什么会惧怕蒋百嫂,一定是因为蒋百以这种特殊的失踪方式换取了他们升官进爵的阶梯,蒋百不被认定为死亡的第十人,这次事故就可以不上报,就可大事化小。而蒋百嫂一定是私下获得了巨额赔偿,才会同意她丈夫以这种方式作为他生命的最终归宿。他没有葬礼,没有墓地。他虽然坐在家中,但他感受的却不是温暖。难怪蒋百嫂那么惧怕夜晚,难怪她逢酒必醉,难怪她要找那么多的男人来糟践她。有这样一座冰山的存在,她永远不会感受到温暖,她的生活注定是永无终结的漫漫长夜了。

蒋百的狗每天在同一条来来回回的寻找等待。

蒋三生在屋顶上看天空,一坐就是一下午。

蒋百嫂大闹酒馆,与“嫁死”的小媳妇打架,每天晚上与不同的男人鬼混。

丧妻的小摊主在深夜里,一遍一遍与梦中的妻子相遇。

陈绍纯在深井画店里,孤独的哼唱着没有歌词的曲调。

如果我们心上都压着厚厚的冰山,那么呼吸的每一口气就都是冰冷的了。那些漆黑的深夜里,失去了歌声,究竟该如何慰藉孤独的心呢?

永别于清流

我已经把脸涂上厚厚的泥巴,坐在红泥泉边,没人能看见我的哀伤了。

可是我们却看得见别人的哀伤。

那个变戏法的男孩,那个忌讳别人说他妈妈死了的男孩,那个阴历七月十五的夜晚,提着一盏河灯独自出门,约会妈妈的男孩。

云领的妈妈死于狂犬病,被狗咬伤后不在意就这样的去世了,一个家庭于是也不再完整。不久,因为烟花事故,爸爸也变成了独臂。

我叹息了一声,听着云领的脚步声,看着月光裹挟着的这个经历了生活之痛的小小身影,蓦然想起蒋百嫂家那个轰鸣着的冰柜,想起蒋三生,我突然觉得自己所经历的生活变故是那么那么的轻,轻得就像月亮旁丝丝缕缕的浮云。

这个世界的故事那么多,我们听得到别人的故事,看得到他们的哀伤,可是故事听过了,哀伤埋藏了,生活还是要继续。

在无数月光照耀下,平凡的夜晚,我曾忘了自己是谁,曾忘了因何而来到这个世界。我没有遇见过莽莽群山,没有留恋过浩瀚星空,却曾为你的故事,辗转反侧......

生活是不能没有魔术的,如果没有魔术师,那便成为自己的魔术师吧!月光从云层后面跳出来,她用她洁白的羽衣,为你的心,系上思念的蝴蝶结。

也许,在漆黑的深夜,我会因悲凉的歌声哭泣,会因纯白的月光而流泪,可是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在思念你,这种感觉痛彻心扉,却也可以让我感觉与你靠得很近,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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