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是堂伯母的大儿子,比我大十六岁,所以我从小就叫他大哥哥。我是我这辈份中最大的女孩子,当然所有的妹妹都跟我叫他大哥哥。何妨大哥哥和爱可亲,成天笑哈哈的,妹妹们和他可亲热了。
大哥哥三岁就死了爹,他妈为了不让他吃苦,就嫁给了他小叔。后来又生了二儿一女。所以大哥哥一参加工作,就把钱如数交给母亲,让母亲安排。他什么都听母亲的。
到了谈恋爱的岁数了,他一表人才,都说他长得象梅兰芳。又有文化,思想又进步,一进单位就入了党。看上他的女孩子还真不少。和他同一办公室们小陆追得他最紧。他也喜欢小陆,两人的关系已经定下。可他妈知道了,坚决反对。她觉得家里缺少劳动力,得找个肯吃苦的乡下姑娘。大哥哥可最听娘的话了,只能违心地分了手。从了他娘的愿,取了个从小没妈的姑娘。
倒是被伯母说中了,我这个嫂子不但能吃苦,脾气还好。结了婚丈夫把钱上交给婆婆,她没半句话。自己队里一年做到头,年终分了红全有婆婆掌管。因为我堂伯母和第二任丈夫生了三个孩子,负担很重。夫妻俩就这样一直为这个家任劳任怨地工作着。
我大哥哥是原子能研究所工作的。所长视他为儿子,两人关系特别好。所长一步步地培养他,提抜他。大哥哥的记性特别好,又加上勤奋好学,他开会时能说出马列著作,毛泽东选集里的一段段语录,还能说出第几页,第几章,成了佳话。
文革中,所长成了走资派,他理所当然成了保皇派,每天带着高帽,天天被批头。每天在台上弯着腰,一站就是几小时。一群红卫兵轮流地折磨他。真是生不如死,身心受到严重的摧残。他的身体后来一直不好,腰也损伤严重,反来今常发病。
十年文革结束了,他终于熬出了头,恢复了原职,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二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和一个妹妹,也先后结了婚,分了家,他也开始另立门户。
他自己也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孩子够他操心的,没父母来相帮,每天起早摸黑。他每天洗好一脚盆衣服才能赶到城里去上班。嫂子每天把三个孩子放在家里,下地去劳动,也够苦的。
渐渐地,三个儿子长大成人,一个个结婚了,大哥哥也退休了。三个儿子和眭相处没分家。那个一段时间,算是大哥哥一生中最开心,最轻松的日子。虽然老夫妻俩每天还是很忙,负责一大家子的买汏烧,但心掅是舒畅的。
人们总是能看到他们一大家子吃好晚饭,聚在一起打牌或是叉麻将。看的看,玩的玩,笑声不断。一到双休日,更是热闹,三个儿子还今常带同事到家玩。全村人都羡慕他家。
可那次大哥哥单位给职工体检,发现他肺上有毛病。马上又去复查,结果查出是肺癌。从此,家里没了笑声,一家人笼罩在阴影中。只要听说那里好,就去那里医治。最后嫂子实才没折了,开始了求神拜佛。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大哥哥带着对全家人的依恋,离开了这个刚刚幸福起来的家。
好在三个儿子都孝顺,嫂子慢慢地走出阴影。一大家子还是很和眭,又开始一起吃,一起玩,家里又有朋友来往了。
一天几个朋友来大儿子家玩,大儿子见剩下的菜不够晚上吃,就开了摩托车去镇上添菜,谁知回家的路上被车撞了。伤势很严重,转到市区医院。市区医院也表示很难保命,就是醒来,也很有可能成植物人。他妻子和两个兄弟日夜守在他身边,盼着他醒来。天天求医生想办法救他,可医生说己经尽力了,只能听天于命。
我那天和他亲姑姑去医院看他,叫他好多声,没一点反应。嘴半张着,头肿得面目全非,一条腿断了没接。医生说这么虚弱不可多动,到人醒了再作决定。我俩走到外面走廊都只有哭。想想真的象医生说的,很难活命。
但他全家上下都一点不灰心,天天轮流了给他全身按摩。给他手指拉伸,担心到时万一醒了,肌肉愄缩了。全家人一刻没放弃对他的救助。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后,他双眼肌肉在抖动。全家人喜出望外,叫来医生。医生观察了下,表示有希望醒,说他神经有点指觉了。
就这样,在全家人的精心护理下,他的眼睛开始睁开一条缝了,全身好多地方有点指觉了。半个月后,让他听到的话,闭下眼睛,他真的闭了下。这次才真正地确定,他的大脑也有知觉了,全家人见到了希望。
又过了半个月,他的手指也能拉家人的手了。全身在一点点地恢复指觉,也能够咽流质了。终于抜掉了每天打流质到胃里的管子,身体在一天天的好转。
医生开始为他接上断了的腿,修复多次伤口。但实在伤得太重,大脑受伤很严重,好几个月了,手脚只能动动指头,其它的一点没见好转,翻身全靠别人帮忙。
医院住下去,费用也承受不了,只能把他弄回家。我嫂子和她儿媳全身心地护理他。还是整天给他全身按磨,一刻也不放松。一年后,终于能半躺在坐椅上,推他出门晒晒太阳了。但只能坐一会,人会坐不稳往下滑。
又过了几个月能坐稳了。慢慢地婆媳俩扶他下地能站起来了。从半拖着挪一步到二步,过几天变成三步,就这样,用绳子缚在脚上,每人一只手拉住绳子,一步一步拉着脚往前挪。
后来他妻子上班去了,我嫂子就一个人扶着他,用绳子一步步拉他往前。真的天底下唯有母亲对待儿子才能有这种耐心。几年如一日的拉着儿子的脚让他搬步。她天天鼓励儿子练,相信儿子一定能自己站起来向前走。
嫂子不知陪她儿子练了多少年,儿子终于能拿了拐杖自己走了。前天我回去,见他拐杖也不用了,能慢慢地自己走了。他的儿子也结婚了,孙子都有了。国家有残疾补贴,基本生活也有了保障。
我这个堂嫂的脸上有了笑容。她这辈子真的太辛苦了。还算不幸之中大幸,大儿子命保住了,家也保住了。
我本以为这个家以后可以过太平日子了。可我的堂妹却偷偷地告诉我,她侄媳妇查出来是甲状腺癌。这老天真是不让人活了,丈夫刚丟掉拐杖能走路,妻子又得重病。
真担心他们以后的日子。希望这病不是绝症,能和她丈夫一样,能死里逃生。让她苦了一辈子的婆婆能安度晚年。祝福他们全家,以后能平平安安,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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