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游滇东南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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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彩云之南，云彩实独特胜过别处。高天上流云，或俊逸如天马神兽，跃腾于碧空寰宇；或风流似水墨烟团，氤氲于青瓷笔洗。天这般广、地这般大，风物舒展惯了，连蒙自的菊花过桥米线也不肯屈就！熬制高汤的锅直径近两米，面上至少翻滚着三只整鸡。盛汤的碗，大到胖子能埋进整个头。定是这么宽敞，那白韧米线，连同现炸的油渣、建水的草芽、宣威的火腿、昌宁的鸡枞才肯欢脱地扎进去，等着鲜掉你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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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在红河的团山村看罢明清古居群落，夕阳已在山。坐上咣当咣当的寸轨小火车，胳膊枕着橙黄木窗、摩挲着纯白纱帘，晃晃悠悠返回建水。滇南高原虽海拔两千米有余，但周围山势和缓，当中“坝子”坦如江南，视野格外开阔。坝上农舍一色地白墙蓝顶，连绵成片。菜畦整齐缤纷铺陈开去，残荷枯褐、水稻金黄、秧苗莹绿，农夫妇人戴笠挽袖躬身其间。炊烟处处升腾，融入漫天金瀑。广袤土地被光烟静烘，格外安然，专心烧它的汤、煮它的饭。列车在个碧石铁路上徐徐轧过，米黄色的法式老车站渐渐退远。这历经百年沧桑的铁轨，承载过锡矿的外运，护送过西南联大的学生，如今静卧此一隅，偶尔叹出历史的回响，引人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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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回到建水时，天色近黑，暮鸟喧天。到饭店点一份汽锅鸡，一份烤豆腐，一份玉米粑粑，一碗木瓜水，人均花个二三十块，足以安慰肠胃。建水是一座活着的古城，地方小得好，人少得好。国庆古城楼上演灯光秀，大城市来的游客见惯不惊，但建水人真像古人闹元宵，倾城而出，脸上带着真实无比的愉快与期待。清晨，建水人要提着桶，踏过清清爽爽的石板路，在成百上千岁的龙井东井诸葛井里打捞甜水，带回去饮用泡茶、烧菜煮粥。青石井栏上，绳索的印痕似乎又深了。古城物件老得好，日子也存得好。清末，老朱家靠贩卖锡矿发家致富，后来兄弟连科，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朱家花园便如那红楼梦里的大观园，在家族鼎盛时应运而生，真可谓红尘里一等风流繁华地。雕花门前对月望，美人靠上临风倚，水榭台前秋波皱，怀远厅里日光浮。亏了建水的古与静，让这清末华宅免于被过度叨扰，到今天不仅保存完好，还似乎仍然在静心凝神、屏气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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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坐火车从建水出发，过蒙自，到河口。空气一下变得湿暖黏腻起来。南溪河、红河交汇，对岸便是越南——目光所及除了沿河公路和零星酒店，几乎全是热带雨林，带来一丝神秘。河口街上，随处可见店面售卖越南产的拖鞋、面包干、咖啡和红木制品。戴斗笠、着奥黛的女人也不少见。晚上，风把空气吹得凉爽下来。在海关附近同盟会纪念馆旁的露天餐厅吃酸甜口的越南卷粉，对岸来的驻唱歌手唱起本国流行的情歌，无不缠绵婉转。饭后踱步到老火车站，法式风格扑面而来。当年滇越铁路途径此地至法属殖民地越南，造就了当年的“云南小香港”河口。在这个海拔只有70余米的小镇，有时会恍惚觉得身处南粤，不太能和印象中的滇境搭上线。经过此行，云南在脑海中的面貌变得更加丰富。

此地需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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