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解药

作者: 风之子寻梅 | 来源:发表于2021-05-24 18:36 被阅读0次

【壹】

天淮二十三年,梁国统治腐败,瘟疫盛行,又逢大旱,庄稼颗粒无收。

我叫常安,因不忍世间疾苦,自从新帝即位后便决心从医,我也是因此才开始研究梁国的疫病。

我静默地看着这片几乎没有收成的土地,叹了口气,拿起纱布围住口鼻,回了屋。

如今,父亲感染疫病也有一年多了,瘫在床上,意识虽是清醒的,但病情却始终也没有转机。

我只能就这样看着父亲躺在床上,调几味药替他续命。

父亲下葬的那一天,官府的人还是来了。

瞒报疫病者死——这是皇上定的规矩。

我没有反抗,反正,在两年多的疫病折磨之下,父亲已经只剩下一具白骨,我也就没了念想。

本以为等着我的会是刽子手的铡刀,可他们却押着我来到了一条地下通道。通道里飘散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我不禁皱了皱眉。

地道很暗,我被反绑着双手,一步一步地走。可是走得越近,那股难闻的腐臭味就越浓。

我不知道等着我的会是什么酷刑,但事实上,到了这个地步,我反倒没有再感觉恐惧了。

走到一扇大门口,我们便停了下来。门口的守卫交给我一块纱布和一条围巾,将我的口鼻捂得严严实实。

推开门,正有数十人正躺倒在地,动弹不得。

根据我从医的经验判断,他们,都是疫病的感染者。

【贰】

天淮二十五年,瘟疫盛行,民不聊生。

据我所知,感染了这种疫病的人,会从脚底开始失去知觉,一两年的时间后蔓延至脖颈处时,已经只能瘫痪在床。再过一段时间,皮肤就会自下而上开始腐烂,露出白骨,最终致人死亡。

此病至今无解,尽管疫病吞噬的是人的皮肤,但对人的心理却是异常折磨,于是在我们医者当中,它被称为“噬心毒”。

说来讽刺,当朝皇帝自以为仁慈,特许感染噬心毒的人可从当地官府自领毒酒,早日解脱,严令禁止瞒报,否则株连九族。

就这样,一个个感染了噬心毒的人,都被迫领走了毒酒。很多人心有不甘,认为疫病有救,便私下藏匿了感染者,可一旦被官府的人察觉,一家老小便要命丧黄泉。

于是,这个初时人人接受的政策,到现在已经激起了民怨。

毕竟,噬心毒的传染性不强,感染者若不愿接受毒酒,只要不放人出去随便游荡,总不会有人被传染。皇上执意要杀死这些感染者,其实并没有意义。

况且,噬心毒的感染者多是老人。生活不能自理的老者,难道要子女亲自为他们灌下毒药?

染病必须治,就算治不好也要治,就算要承受更大的痛苦,也必须试着去治一治。

——这是当时,人们心里根深蒂固的思维。

况且,治不好病就要被子女亲手杀死,这种行为也明显与孝亲敬老的观念相左。

再加上那些为此而上书给皇帝的奏折无一例外地石沉大海,现如今,私自藏匿噬心毒感染者,已经是百姓间司空见惯的事了。

我原本也是此政策的强烈反对者,但是自从父亲也感染了噬心毒以后,我却开始有些动摇了。

如果说,人活着是为了追求那些以前所没有的东西,可若是只能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还算不算活着?

父亲也有想要做的事,他还想改变什么,哪怕只是为了让儿女轻松一些,染病后却也做不到,感染了噬心毒以后,每日瘫在床上,只能唉声叹气。

既然早晚是个死,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那么,为什么还要苟延残喘?

我不知道。

我努力去说服自己,别再这样想了。

我只想坚定自己的信念,去研制出噬心毒的解药。

我想,改变这种无意义的制度。

【叁】

我没想到,向来都是直接赐死感染者的皇帝,居然也会私下里做出这种行为。

我被带到这个地下房间已经两年,这里收容着早期感染者,以帮助我们这些医者调查病因。

杨乐是和我一起研究的搭档,在这里,我们迎来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病人,却始终没有结果。

不知是不是皇帝的旨意,这里的条件极差,死在这里的病人,有一半是因为备受折磨而死的。

因此,我们至今也没有研制出医治噬心毒的解药。

天淮二十六年,暴动的民众忍无可忍,揭竿而起,就这样,推翻大梁的起义,在大梁各地爆发了。

我和杨乐因不满皇帝对待病人的态度,毫不犹豫地加入了起义军。

持续了几年的动乱后,阴差阳错地,我竟被披上了黄袍。

就这样,大梁被推翻,取而代之的,是以我为帝、杨乐为相的大夏国。

我登基的那一天,民众的呼声很高。

人人都知道,大夏国的皇帝是医者出身,既然如此,就一定能够找到一个方法,医治噬心毒。

登基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大梁那套给感染者发放毒酒的狗屁政策通通推翻。

因为我现在是皇帝,只要允许,我可以提出任何条件来研究噬心毒,解药总是能研制出来的。

当我坐在龙辇上巡游京城时,在人民期待的目光之中,我亲自立下了研制解药的誓言。

然而,当我信誓旦旦地打算换上便装打算去研究时,杨乐却拦住了我。

“陛下……”

看他跪在我面前,我竟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平时他见我时,不是嬉皮笑脸,就是勾肩搭背,现如今……做了皇帝,哪怕再好的关系,难道也要被君臣有别所禁锢吗?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他,真的。

于是我也低下身来,扶他起身。

我轻声说到:“杨乐,隔墙无耳,不必拘泥于君臣之礼。无人在场时,不必称我陛下了。”

杨乐只是愣了一瞬,然后便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笑道:“我就说嘛,你果然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皇帝,肯定是比大梁那狗皇帝好多了!”

看着他笑,我便也有些欣喜,直言道:“就你鬼花样多,别绕弯了,到底是想说什么?”

“常安,你现在已经是皇帝了,”杨乐往前跨了一步,“你看,若是由你亲自进行研究,岂不是有损龙威?”

“所以?”

“反正咱和大梁的政策不一样,只要你提供足够好的条件,任何人都愿意参与研究,毕竟光靠你一个人,肯定研制不出解药,人多力量大嘛!”杨乐笑道,“这样的话,你不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处理政事了吗?”

我想了想,觉得杨乐说的也不无道理。

“这样也好,我来拨款,你看着办吧。”

【肆】

龙椅上的生活单调无味,每日只是无休止地批阅奏折,只有闲时才偶尔乘龙辇视察民生。人民对我的评价,往往是像“神医圣龙”,“未起时医人,崛起则医天下”这样的正面评价。

直到十几年后的那一天。

我笑看着拥护着我的人们,忽然,人群当中冲出了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对我劈头盖脸地骂。

“狗皇帝!你只知道悠然自在!这些拥护你的狗腿子都是什么心思你知道吗?啊……”

不等我起身询问,左右的侍卫便站了出来,刀光一闪,殷红的血溅出了三尺远。

我一时有些茫然,回首望向杨乐。

“陛下,切莫对刺客有所同情。”杨乐施礼,然后指向那个乞丐的尸体,“陛下请看。”

侍卫从乞丐的衣袖中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

有人想刺杀我!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还请陛下速速回宫!”

宫殿里,想起刚刚的那一把小刀,我却心底存疑。

倘若我真的是他们口中的明君,怎会有乞丐存心害我?

那个乞丐,看上去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啊……

“万幸万幸,”杨乐笑眯着眼,朝我踱步而来,“死里逃生了啊,常安。”

“……是啊。”

尽管如此,我却开始有些介怀。

那天晚上,我支走了皇宫的侍卫,换上几件便装,去了城郊。

我看见他们时,才想起来,何为“民不聊生”。

——城郊百姓的生活,与都城内的一派祥和,几乎是截然相反!

他们缺水缺粮,疫病大肆传播,难以得到有效控制……

我记得杨乐说过,噬心毒虽无可解,但已经有了抑制的药,相信很快就能研制出解药。

然而事实却是,只有都城的那些百姓是受到恩惠的!就因为那里有我在,防范也就更严,疫病虽没有得到医治,但也没有大范围扩散。

我却洋洋得意地以为自己拨款足够,噬心毒得到了缓解!

不对,我拨出去的钱款就算不够制造解药,也总该足够防范,可都城之外,竟分明是这般模样!

难道说……

我想起了杨乐。

【伍】

人人都在说着当朝皇帝常安的昏庸无道,我在他们的口中,成了梁国的狗皇帝一般的人。

我还听到了杨乐的名字。

在人民眼里,杨乐是一个贪污腐败的狗官。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我拨出去那么多的钱款,居然都被他收入了腰包!

我早该除掉他的。

我早该杀了他!

那些感染了噬心毒的人们,还有那些家属们依然在骂,骂皇帝,骂宰相。

一种没来由的恐惧涌上心头,他们说我的时候,就像是我当初说大梁的狗皇帝和狗官……

怎么会……

身旁人来人往,紧紧地用纱布裹住口鼻的人进出门的时候,我偶然瞥见,屋里躺着的人,全身溃烂,双脚已经露出了白骨。

他们所经历的,都是大梁曾经历过的苦难。

我发疯一样地奔跑,没有目的地跑,仿佛这样就能逃离那些言语……

我不敢再看,不想再听。我只想逃离这里!

没有用。

逃不掉……

病人叹息声,家属的辱骂声……

像雨点一样打过来,毫无情面。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一路狂奔,我跑回了都城。

我回宫的时候,满朝文武大臣们都在着急忙慌地找我。

我一言不发地回到龙榻上,看着身旁金碧辉煌的一切。

这就是我想要的吗?

我太长时间没有走这么远的路了,疲惫地躺着,不久便沉沉睡去。

可就算是进入了睡梦中,那些辱骂,那些叹息,还有……噬心毒感染者们不停的呻吟声、惨叫声……

他们仿佛是来向我索要什么,可我什么也给不了他们……

——我什么都没有!

我看着他们扑向我,恐惧之中我慌忙转身,却看到,杨乐依然如往常那般微笑着,看着我。

我最后是被惊醒的。

我想要喝口茶水冷静一下,却发现双脚已经无法移动。

我才知道,我竟也感染了噬心毒。

【陆】

此时,我染病不深,依靠拐杖还能勉强走路,所以,除杨乐之外,我并没有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

只有杨乐,依然立于龙榻旁边,给我端来了一碗药。

和往常不同,自从我回宫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对我笑过。

他沉默,我也沉默。

都说医者不能自医,我没想到这句话有一天竟也会在我身上发生。

生灵染病,有药可医;天下染疾,则无药挽回。

这个道理,我很早就知道了。

那一天,杨乐终于试探着问道:“陛下,您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现在恭敬起来了?”我讽刺道,“解药呢?”

杨乐静默着,没有说话。

“拨出去的钱款呢?”

杨乐依然无言。

“那些安居乐业的人民呢?!”

他低头不语,似乎是默认了。

“我就知道。”我把脸埋在双手中,“你都做了什么……”

“陛下……”

“杨乐,你若是还念往日情面,明天我设宴,席上只有你我二人,你会来吗?”

杨乐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

我也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不再在乎身边大臣们看我时异样的眼神。

当晚,我调好了一壶酒——毒酒。

酒壶中的毒酒,恰能斟满两只酒盏。

宴席上,我没有布置任何山珍海味。

虽然我知道,现在才开始珍惜这些民脂民膏已经太晚,但是我总觉得,这也许是我最后的一点良心。

我没想到杨乐竟也按时到了,这次,却像往常一样,周围没有守卫,他便笑着拉开了我对面的那把椅子坐了下来。

看他笑得温暖洋溢,我忽地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些平淡无奇的日子。

可是当我回过神来,看着他的笑容,我又觉得有些恶心。

虚伪的人。

我曾经,竟然会因为这张笑脸而感到欣喜!

“常安,我想,该知道的,你应是都知道了吧!”杨乐笑道。

看他笑,我只是更加生气。

骗子。

我握紧了拳头,冷声道:“杨乐,别拐弯抹角的了,你到底还有什么鬼花样,都说出来吧!”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柒】

“自从你登基之后,我就找到了噬心毒的根源。其实噬心毒,根本就无法医治。”

我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不可能!”

“我就说嘛,你知道后肯定是这种反应。”杨乐淡声道,“其实,每个发病的人,哪怕是最早期,骨髓就已经糜烂,那时便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我打断道:“杨乐,你可不可以别再找借口了。”

“常安,你听我说完……”

“我为什么要听一个骗子的话?!”

“……”

“所以我当初才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啊……”杨乐低声道,“所以我才不让你亲自研究,因为……因为噬心毒,真的是无法预防、也无法医治的绝症啊……”

“你闭嘴……”我尽力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也随着身体发颤。

“常安啊,你觉得大夏建国初期,国库空虚,若是那些钱都到了我这里,它还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吗?”

我低头看着鞋尖。

“国内时局动荡,周围还有那么多强国对我们虎视眈眈,若不是占据了这片宝地,大夏怎么可能延续至今?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也就是说……那些被我拨出去的钱款……全都……一分不剩地被你拨了回来……”

“是啊,因为,就算发下去,也会在下放途中被那些贪官污吏吞进腰包。”

“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陛下,这开国皇帝,可没那么好当啊……”

杨乐似乎有意强调了“陛下”两个字。

“那你当初……当初……当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终于吼了出来,“如果你告诉我噬心毒没有解药,那么结果就不会是……”

杨乐却只是轻声道:“是啊,倘若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现在,大夏会是什么样子呢?”

“……”

“你为昏君,我为赃官,这样的局面,会改变吗?”

也许会,但更有可能,并不会。

“所以说救不了的就不要救了啊……”他叹道。

是啊,就算我当初知道了噬心毒无解药,也不会意识到这些的吧。

我肯定会像后来那样,依旧坚持要调制解药,投身其中,却还是不了解民间的疾苦。

就算重来,我和杨乐,也依然会如这般坐在桌前。

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常安,”杨乐抬手便拿走了桌子正中间的酒壶,“这壶酒,想必是你亲自调的吧?”

“什么?等等……”

“你打算把它给谁饮下,我还不知道吗?”杨乐笑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吧,陛下?”

“杨乐!你冷静……”

杨乐却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不过呢,恐怕这君臣之梦,算是彻底做到头了啊!我呢,今天也没打算来陪你喝酒,当然——以后也不打算了。”

“不要!”

我想扶着桌子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连双腿也已经不听使唤了,脚下不稳,又打翻了椅子,重重地摔到地上。

“我不给你留啦。”

杨乐举起酒壶,一饮而尽。

酒壶在地上摔成碎片,发出刺耳的声音。

【捌】

我被门口的守卫救走的时候,杨乐垂着手坐在椅子上,身体已经冰凉。

——“所以说救不了的就不要救了啊……”

他是这样说的。

于是,我也发布了遗诏——

“染噬心毒者,特许于当地官府自领毒酒一盏。”

我举起斟满了酒的酒盏,不知为何,我仿佛看到了杨乐坐在我对面,与我碰杯。

他依然笑得温暖洋溢。

我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和他一同饮过酒……

喝酒的时候,我没有丝毫犹豫。

至于,后世会得到怎样的评价,大夏将由谁接管,百姓将如何生存……

这些,我都不想知道了。

【玖】

数百年后,史书上记载,大梁灭国后,群雄并起,无奈统治者昏庸无道,赃官横行,民不聊生,因此各国中维持时间最长的,也不过苟延残喘了几十年。瘟疫得不到控制,大夏等地区干旱多年,百姓颗粒无收。

数千年后,尽管噬心毒依然没有解药,却生产出了预防的疫苗,政府控制得当,于是这种病毒便再也没有大范围传播过。

后世对大梁灭国后的群雄,评价褒贬不一,但公认的只有一件事——分裂割据时期的昏庸统治,终是与大梁末年无异。

至于当初,大梁的那位亡国之君,是不是也同大夏的常安一样,有过医治天下的想法,这些琐事,谁也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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