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小说片段
回想这几年的经历,他突然陷入了无限的迷茫。就像走入了巨大的、无边际的沙尘暴,四处都是细密的黄土味道,感觉哪个方向都是土黄色,根本没有方向可分,脚下的路不管怎样,都是崎岖不平,他甚至无法行动,因为他不知道,哪里是边界哪里是深渊。只能惊恐低地站在原地,任凭命运的处置。
各色街边的小吃排成一排,推着小车兜售的大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妇女,他们面色红润,脸上露出劳动特有的笑容,无论生活再艰难,还是感到了被承认的快乐。他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但是他忍住不去吃东西,他需要活下来,他想四处走走看有没有地方招人。 他抬起头看了一下临街二楼的一个窗户,窗户上贴着俩字:招聘。他的脚有些沉重,心里想,刚从一个牢笼逃脱,是不是又要进入另一个牢笼?这让他困惑。他不能离开这个令人难过痛苦的社会关系,否则自己就像丛林中孤独的野兽,最终因为没有食物被饿死。而曾今那些嘴里的美味,都去工厂里成为了“兔子生产员”和“小鹿班组长”。这让他很开心,开心的笑了出来。
从他身旁走过的一个大妈略带诡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办法呢?不如去野外挖点宝贝?但是好像不合规矩,风险太大。对了,他可以摆地摊,这是一个好办法。他幻想起了自己由地摊白手起家,然后落得万千财富的结果,又嘿嘿开心了起来。 生活本来就是庸俗的。你无法想象一个小提琴家在操持家务,双手满是油污,眼神充满绝望。你也无法想象一个位高权重的领导给孩子把尿擦屎,流出无限幸福、被妻子责备,无奈可怜。
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生活。一种表演在表演着他们自己,一种假装在假装着灵魂。但避免不了的是庸俗。诸如小提琴家手上的皱纹,领导黝黑的眼圈,在反抗庸俗的同时,被庸俗穿透了每个细胞。然而普通人所仰望的,不过是庸俗化作的幻影,当众人落下仰着的目光,那些所谓高尚、所谓高雅的当权者和思想者,和你我相同,不过是为了生活而斤斤计较罢了。思想,是思想者的盛宴,革命,是革命者的狂欢。仅此而已。
也许有人说,当我可以用权利和金钱统治人的时候,便不会被世俗所烦恼,摆脱了繁杂的家务,摆脱了被奴役的命运。然而,权利者是权利的奴隶,逐利者是利益的囚徒,真正自由者是不畏惧劳动和命运的,真正的自由者是不会套上权利和金钱的枷锁的,真正的自由者,是自己生活的主人。每当夜晚降临,那些权利和金钱的囚徒,他们会睡不着觉。我们拜着真善美的上帝,而他们拜着金钱和权利的上帝,一切看似解脱体力劳动、解脱物质困难的行为,都变成了一根根钢针,扎在他们干枯的脊柱,而他们的灵魂和心,早已空空如也。
他嘿嘿笑着,又不由自主做起了思想家的营生,但思想家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再不吃点什么就会饿死了。既然选择了流浪,就不要害怕贫穷。他身上的钱是需要花掉的。只有身无分文,才能让他清醒地思考。但身无分文有时候也很难做到。他走进了一家大饭店。饭店的名字叫秀梅饭店。招牌是黄色的,字是绿色的,这些市政统一安装的招牌名为整理市容市貌,实际上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秀梅饭店里面空空如也,因为已经过了吃饭的点。
他随手拿起了菜单,看着菜谱发呆。一时间竟然发现神情有些恍惚,是低血糖的原因,他迫切需要摄入一些食物来维持正常身体机能了。一旁玩手机的服务员被老板吼了一声,慢吞吞地走了过来,问他要吃什么。他说,给我来一个过油肉,一个糖醋里脊,一碗米饭,再来一瓶二两的汾酒。看得出来他是要美餐一顿了。喝酒这件事他从来都不是抗拒的。人为什么要喝酒呢?在等上菜的时间里,他仔细思考了这个命题。
所谓酒,是让人迷醉的物质,让人暂时忘记烦恼的,让人轻松一阵的麻醉剂。为什么要喝酒呢?首先不得不说人的死驱力,他认为人是向死而生的动物,不,这是海德格尔认为的。死亡是一种驱动力,驱动着人活着。喝酒的意义就是损害自己的身体,加速死亡的一种方式,当然抽烟也一样。但为什么那么多人还是选择喝酒和抽烟呢?因为命运是无法选择的。在先天的意义上讲。就如死亡是无法逃避一样,是一种生的完成。
其次,喝酒是一种让人短暂离开现存社会系统的方式,所谓酒后吐真言,就是喝酒以后大家的迷醉状态下,呈现的是一种超社会的行为和语言,这种情况的发生,往往会让人暂时摆脱社会结构的束缚,或者是一种松绑,降低了警惕,脱去了外衣,如同澡堂里一般赤诚相见,但在真实的同时又免去了社会责任感和个人仪式感的困扰,这种状态是真实的,却是异常的,所以酒后的言行有时被认为是可以谅解的,但法律并不规定这样一种自我造成的精神疾病状态是非理性的、不可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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