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子罕第九》01:难言之隐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钱穆先生把《论语》中的这段话解读为:先生平日少言利,只赞同命与仁。这种解释,一下子把孔子变成了一个片面的、偏科的“学者”。
我们今天当然没办法把孔子他老人家从地下揪出来,讨问这段话是不是这个意思。好在老先生后继有人,特别是他所倡导的儒学精神在后来被日益发扬光大,成为整个中华民族文化基因的重要构成部分。几十年后,继承了孔子衣钵的孟子比自己的师祖风光和豪迈了不少。
话说这一天,梁惠王看到孟子赶紧说:“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意思是说:老头儿,你不远千里而来,也将拿什么来利于我国吧?
孟子大手一摆,豪迈的说:“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那意思是说:大王,何必说那低档次的利,咱聊点儿高级的仁义行不!
把孔孟的两段话摆在一起解读,我们一定会明白,孟子真的是继承了孔子的衣钵的,这一点,如假包换。从“子罕言利”到“王!何必曰利”,这是一脉相承的。
或许,认真解读一下孟子,有助于我们更好的理解孔子。大胆而豪迈的把手一摆的孟子,忽悠起梁惠王来,当然不能仅仅靠一把年纪,靠学术上的权威。且看他是怎样说清楚“何必曰利”的道理的。
“”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意思是说:做君王的盯着“怎样使我的国家有利”,做大夫的盯着“怎样使我的家庭有利”,一般人士和老百姓盯着“怎样使我自己有利”,结果是上上下下互相争夺利益,国家就危险了啊!
这便是孟子“何必曰利”,专注于仁义,多说说“仁”的理由。
关于“命”,孔子讲自己“五十而知天命”,他是将“命”和“天”连起来讲的,在他看来,命源于天,是为“天命”。
司马迁在《史记》中讲:“孔子罕称命,盖难言之也”,意思是说孔子很少把事情的原因归结为命,是因为天命是很难说清楚的。孔子的弟子子贡曾经说:“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 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夫子关于礼乐法度的教诲,我们可以听到;夫子关于人性和天道的学问,我们便很难听到了。
由此可见,《论语》中的这段话,似乎可以断句为: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意思是说,孔子他老人家很少谈利和命,倒是没少说到“仁”。有人甚至为了证明这一定,专门细数了《论语》中这几个话题出现的频次。据说“利”出现了六次,“命”出现了七次,“仁”则出现了五十九次。
客观来讲,这样断句和解读,不能说没有一点儿道理。这样来研究《论语》,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可取之处。但总给人一种偏颇的感觉,毕竟孔子虽说不是全面发展的,但至少也不是偏科的。要知道他老人家是编订过《易经》的,是对之有过深入研究的。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子罕言利,与命,与仁。断句与钱穆先生的观点无二,意思却有了变化:孔子他老人家很少将利和命,利和仁摆在一起来谈。
至于不将之摆在一起谈的原因,今天来看,只能说是他老人家的难言之隐了。
把孔子的这个“难言之隐”和子贡的话摆在一起,“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或许隐隐然有些明了了,天下的事儿,尤其是“利与命”、“利与仁”这种复杂联系,哪里是能够向所有人说清楚的,所以,还是干脆少说为妙。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