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鲑菜清贫只韭葱”。
葱其实很好吃。有这么一个笑话:说是,山东一户人家,婆媳闹矛盾,媳妇跳了井。儿子回来,说:“不急!”提了根葱,井口晃了晃,媳妇头一探,自己上来了。
葱其实很好吃!
早晨刚挖的新葱,沾露,带泥,筷子粗细。葱白尺余,叶过二尺。散摆在集摊上,白的白,绿的绿,养眼,怡目。“大爷,来二斤。”塑料绳扎住,拎在手上,路人都多看两眼。剥掉薄皮,撅掉泥根,冼干净。放在白瓷碟里,郁郁翠翠,清清爽爽,炎炎夏日骤清凉。浆水面,炸酱面,臊子面,烩面片,凉面,只要是面,皆可。右手拿筷,左手捉葱,一家人抢而食之。咔嚓咔嚓,大汗淋漓,顾不上说话。眼泪哗哗哗往下流,咕咚咕咚,一口气牛饮一大碗浆水,过瘾!痛快!美哉!瓶子里新插的矢车菊,开着天蓝色的花。窗外凌霄花,红唇如血。
有这样一碟鲜葱,再热的天,也能多吃一碗面——强调一句,这葱,不是山东大葱。山东大葱,适合冬天雪日。
“头伏萝卜二伏菜。”这里的菜,专指白菜,不指其它的菜。
天热。气温高。小种子一沾地气,立马生根,发芽,破土。沾着夜露,贴着地皮,噌噌噌,没几天就已经翠莹莹一地绿了。白菜需匀一匀,否则,挨挨挤挤,都长不大。将细脚伶仃的,孱弱一点的,密处的,统统连根铲出来,掸掉土,扎成小把。
种菜的多是大爷,卖菜的多是大娘。这些大娘没有固定的摊点,尼龙袋子往路中间一铺,依次摆开新铲的白菜、苦蕖、桐蒿,屁股坐个小凳子,头上扣个破草帽,不时往菜叶上喷点水,便将小本生意做起来。白菜一元一把,不讲价,买得最快。这小白菜,只有早上有,下雨天有。
买来得抓紧吃,这小白菜不经放,过个把小时,就蔫了。洋芋切小块,过油煸炒,倒半锅水,加点生抽调味。水滚开,揪入面片,散入小白菜,加点盐,起锅喽——汤白,面黄,菜绿。女儿不说话,端起碗直往嘴里扒拉。小儿子没吃过这饭,嘟囔着嘴,赖在沙发上找麻烦,左哄右骗,好话说尽才上了桌。老婆喝完最后一口汤,撇撇嘴:“咱老百姓过日子,这才是人间珍味!”小儿子吃得正酣,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姐姐,爸爸今早说,他昨晚睡梦里把舌头咬了一口,差点把他疼死了。”女儿埋头喝汤,没搭理!小儿子一碗饭没够,放下筷子,拿了四分之一个电烤饼,夹了点老干妈。吃完,发了通脾气,又拿了四分之一个电烤饼。看书不到三分钟,厨房里罐头瓶响,这小崽子,又在夹老干妈。
这小白菜,还能开胃?《本草纲目》里有记载吗?
梦里咬舌头,一定是馋肉了。营养得均衡,那吃点肉吧!
称二斤排骨,老板的刀快,顺便剁成块。三轮摩托上有买玉米的,才上市,鲜,嫩,能掐得出水。一问,正好:不是水果玉米,不是蔬菜玉米,不是糯玉米,是纯正的老品种玉米。也不贵,按个卖,一块钱一个。买四五个。排骨焯过水,冷水洗净。鲜姜切片,锅底铺一层,码上排骨。玉米棒子剥掉皮,撕去毛须,撅成小断,压在最上层。加水。加盐调味。开火。盛在瓷盆中,汤清如水,鲜香扑鼻。原汁原味。两孩争着抢着啃玉米,喝汤。哟好!排骨倒让人推来推去,成了冷货。太阳打西边出来,破天荒,头一遭。
这汤好喝吗?好喝,玉皇大帝都能喝。这是真话——肺腑之言。
西瓜,冰淇淋,紫薇,《颜勤礼碑》,汪曾祺……夏天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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