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匠对媳妇说:扶我起来吧,今天怎么突然感觉身上有劲了,让我下炕走走试试。
媳妇刘楚玲回应到:怕是又要变天了吧!兴许是好事。唉!十年了,日本人终于投降了,不知道苦日子到头了吗?也不知道丫头是死是活。
“你提她干什么?她不回来看我们,反倒我们牵挂她了,这样的女儿就当死了,就当从来没养过。”
“你就嘴上的劲,心里还不是天天念叨你的苗苗。”铁匠媳妇挪揄道。
“这十年感觉把过去几十年的事都经历了,没消停过,但愿老百姓的苦日子到头了。哎!丫头是死是活,总该有个音信么,都怪我当年贪财,可这也是为她好呀!咦!竟然能站住,快扶我到门口,今天心慌的,总感觉有啥事要发生。”
村子外面,远远扬起了飞尘,一列部队正向村子走来,这支部队纪律严明,士气高涨。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一男一女,望着村子的方向,显得格外迫切。
【1】铁匠有女长的俊俏
村里大柳树下的赵铁匠家,原本是富户人家,赵铁匠他爹是方圆十里有名的大夫,尤其治疗外伤、毒疮之类的疾病格外见长,祖辈传下来几道秘方,尽管岁月变换,这秘方的功力和魅力依然不减,口碑也是代代相传。
赵铁匠他爹靠着行医,买下了半个村子的房产,指望着后代发扬光大。
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折腾了多少年,铁匠他爹光生丫头,不生儿子。
赵铁匠他爹连娶了三房姨太,都没生下儿子来,而且后续的几房,没来几年先后莫名发病死了。
最后这房是别人的小妾,在那户人家已经连生了三个男孩了,赵铁匠他爹花了血本,硬是从别人手里把这个小妾买到手,眼巴巴指望她能生个儿子。
可谁曾想,来到他们赵家,第一年生了双胞胎,可惜都是丫头。赵铁匠他爹脸都绿了。第二年本指望这个小妾还生呢,结果莫名发了癫病,掉进枯井里,摔死了。
赵铁匠他爹四十多岁时,为生儿子急的头发都掉没了,这个时候,一直陪在身边的大太太竟然生下一个儿子来,这个男孩就是赵铁匠,他爹给他起了个名叫赵新望,对儿子、对未来的社会充满了新的希望,新望他爹对新望给予厚望。
赵新望他爹走到哪里行医都带着他,他想把一身的手艺传给新望。
3岁时,爹就开始教新望背诵草药歌。再加上上面7个姐姐的热心、殷勤帮助下,他的草药歌背的一塌糊涂。爹回来检查功课,几个姐姐躲在屋外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自己进去背。这样的状况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年,两个双胞胎姐姐倒是学了不少中药知识,新望脑子里还是乱成一团麻。
新望他爹气得连连叹息,老天给了他一个儿子,可这个儿子脑子像浆糊,请来的私塾都换了5个了,都摇头叹息,孺子不可教也。
6岁这年的一天,新望他爹给一户铁匠看病,新望盯着一明、一暗的炉火就出了神,两眼直愣愣发呆。后来径直站起来要轮大锤。新望脸憋的通红,也没提起来沉重的大铁锤。
此次以后,新望就喜欢上了打铁,跟他爹学手艺抛在九霄云外了。随着年龄增长,新望的身材日渐雄壮,显漏出虎背熊腰的发展趋势。
赵新望15岁那年,他爹去了一趟省城,带回来一个16岁名字叫刘楚玲的姑娘。
后来听人说,刘楚玲是省城破落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因闹土匪、战乱,一大家就此破败,新望他爹咬了牙,出了血,把姑娘买回家给新望当媳妇。
买回来的当年,15岁的赵新望就当了新郎。
这赵家的风水肯定出了问题,赵新望他爹光生丫头,到了赵新望这里,光生小子。不到20岁,赵新望已经是3个男孩的爹了。从20岁到30岁竟然一直没生。
30岁这年,赵新望他爹一死,赵新望就变卖房产,专心做起了打铁生意,至于治病救人的手艺,全让几个姐姐学走了。人们渐渐忘记了新望这个名字,都喊他赵铁匠。
35岁这年,刘楚玲的肚子又开怀了,生了一个丫头,起名赵珍苗。
赵珍苗越长越好看,虽然像刘楚玲的模子,但脸上的各个地方好像是精心打造一下,可人到了无法再美的地步。
单说一双眼,似乎总含着幽幽的潭水,你走进仔细瞧,却瞧不出眼睛里面的水滴,可望上去,眼睛里就像泉水那样的水润,明亮,盯上一眼,能把你的心吸进去。
赵珍苗长到12岁那年,远近的富家公子,大户人家托人上门提亲,一个个开出了令人眼馋、咋舌的天价彩礼。
多亏战火没有烧到他们村,要不然赵珍苗早早就会被当兵的抢走。
【2】天定的姻亲
尽管有县城来的官宦人家,周边村里财大气粗的大户人家,可赵铁匠都没有动心。村里人说赵铁匠心太贪了,难不成赵珍苗要嫁给皇上,可现在只有军阀、只有兵匪,想嫁皇上找不到门。
这天村里的老乡绅赵德富亲自上门来了,人还没进来,亲热的叫声就传了进来,“赵哥,刘嫂,在家吧!”说着话儿,进了屋内,两手提了满满的礼当。
赵铁匠一看就知道上门提亲了,立马拉平脸,端了起来。不过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平常大家都喊他“赵铁匠,要么喊赵师傅”,这赵德富喊的有水平,按理说赵德富的辈分比他高,可自愿矮了辈分喊他“赵哥”,心里不由得有几分舒坦。
赵德富没有直接说提亲的事,而是先说赵铁匠的事。
“赵哥呀!凭你这手艺,在咱这村里算屈才了,你最起码要在县城弄个地盘,打出名声,说不上还能整到省城去。”
赵铁匠是眼前一亮,自己咋从来没想过这事,能在县城开个铁匠铺,在县城打铁该是多么风光的事。自己这手艺,不能光盯着农具,应该盯着县城那些富户人家,城里马车多,马车上的配件还不得靠铁匠一锤一锤敲打出来。
赵铁匠不动声色,“你说得轻巧,县城开店那是要花血本的。”
赵德富说,“看赵哥你说的,不是有我呢,这马上就要成一家人了,我不帮你谁帮你,谁给你思谋这么好的主意。”
赵铁匠睁大两眼,“啥?一家人,你葫芦里卖啥药?”
赵德富端了端身子,“赵哥,有个事,给你说了,可别怪罪我,我也是为咱女子好么。”
赵铁匠忍不住了,“有屁快放,有话快说,你磨蹭半天,你要是块铁,我两铁锤就把你砸扁,揉软了。”
赵德富依然慢悠悠,“好话不急,好事细琢,赵哥,我私下找人,把赵珍苗和我家独苗赵新才的八字合了一下,不合不知道,一合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你快球说。”
“两个孩子竟然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儿,这出生时辰都巧到一起了,你看珍苗命里属金,新才命里属土,土生金嘛。从出生的季节上看一个是木、一个是水。金克木、土克水,水又生木,金又生水,相克相生,生生不已。两个孩子的属相也是绝配。我这可是找的省城的大师算的,人家说了,两个孩子如果结成夫妻,能旺三族,惠及后代。这可是天赐的好姻缘。”
赵铁匠被赵德富一番云里雾里的说辞弄得脑子凌乱,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不过他牢牢记赵德富所承诺的在县城开铁匠铺的事。
赵德富趁热打铁,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契,推给了赵铁匠,一句话没说,走了。
坐在一旁的刘楚玲始终没有说话,她想起自己的命运,在省城里整天跟着一帮富家少爷、小姐,过着人上人的日子,轻车高马,出入高屋大堂,幻想着心里的白马王子,谁曾想命运掉转车头,把她送到这乡村来,嫁给了一个铁匠。
她想人的命天注定,女人那,该嫁谁,隔着千山万水,想着法儿,变腾着花样,即使人仰马翻,也要不辞辛苦地嫁给那个人。
刘楚玲心里想:赵珍苗该是赵新才的,那就是,谁也抢不去。
接下来的几天,赵铁匠拿了赵珍苗和赵新才两个的生辰八字,寻了周边好几个阴阳先生,一番折腾下来,几个阴阳先生算的差不离,两个人的确是属相相合,八字绝配,结为夫妻,旺夫旺妇,泽及子孙。
赵德富大摆筵席,按照最隆重的仪式,把赵新才和赵珍苗打扮地像新郎、新娘一样,两个人披红挂彩,互相认了对方父母做干亲,一起在左邻右舍、亲戚朋友的见证下,互换了结亲礼物。
这亲事就算定下来了。按照老规程,过了13岁就能正式成亲,现在社会进步,开始讲究孩子男满18、女满16岁正式嫁娶。
两边大人也不着急,赵铁匠更不着急,他着急自己县城里的铁匠铺。
【3】江湖卖艺人来路不明
按说下了彩礼,定了姻亲,赵珍苗每年应当去赵新才家住一段时间,或者直接搬到赵新才家才对。可现在不这么讲究了,都跟随了潮流了,再说都在一个村,想见就能见,想来就能来,因此赵珍苗还在自家住着。
原先傻乎乎,只是把对方当成玩伴和好朋友,随着年龄增长,赵新才和赵珍苗两人心里慢慢滋生出来对异性的爱恋,以及自己对另外一半的要求,有了自己的主见,开始听从自己的内心。
赵新才规规矩矩,赵珍苗则常听母亲刘楚玲讲省城里自己曾经的故事,青年男女花前树下,春风秋雨,浪漫纯情。赵珍苗就渴望这样的爱恋。
可赵新才古板的,每次见了面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也不说一些浪漫的话,不夸夸她,不给她朗诵诗歌,不陪她赏月咏梅。这不免让赵珍苗有些失望。有时忍不住,发小姐脾气,生气不理赵新才。赵新才也不去好言好语相劝,过了几天,而是像没事一样,满脸堆笑来找赵珍苗。
两人心里难免有了一些隔阂和疏远。
赵珍苗15岁这年,赵德富家早早就收拾房子,添置家具,就等着迎娶她了。
这日村子里来了三个卖艺人,一个和赵新才差不多大的青年男子领着两个孩子,一个女孩、一个男孩,都不到十岁。
青年男子耍了一通棍,开了场子,两个孩子绕着场子翻着跟头。棍子翻飞,孩子翻得欢快,赢来阵阵掌声。
青年男子后来又舞起了大刀,甩起了长鞭,鞭子啪啪响。
赵珍苗看的入迷,像走火入魔一般。
青年男子白天演完武艺,晚上就住在村外废弃的砖窑内。
赵珍苗对青年男子充满了好奇,也有几分崇拜和爱慕。青年男子就像武侠小说里的侠客,仗剑走天涯,充满了神秘色彩。
赵珍苗竟然背着家人偷偷去看青年男子。
对于赵珍苗的到来,青年男子显得异常高兴。
一番热聊,赵珍苗得知青年男子叫刘初九,他自己说是大年初九出生的,就顺口叫了初九。
刘初九说自己走南闯北,去过高府大院,给军阀当过下手,混荡过丐帮,吃过山珍海味,啃过麸面野菜。
刘初九说自己曾在西府城一户官员家里当护院。
一天晚上,十几个手持枪械的匪徒,闯入院子,要绑架这户人家的大小姐。
刘初九一人空手赤拳,凭着飞檐走壁一身好轻功,在其他几个护院的配合下,借着夜幕遮蔽,没有用长枪,而是用暗器,连杀对方五人。为首的匪徒,像是受惊的困兽,对着黑夜,一顿长枪乱射。
刘初九从茂密的树上飞身直下,一刀抵住了土匪首领的脖子,只听“刺”一声,一股黑色的液体喷射而出。剩下的土匪像是没头的苍蝇,扔下手里的枪,逃命去了。
后来这户人家的大小姐竟然爱上了他,两个人瞒着官员家人私下相好。
纸里包不住火,事情败露,刘初九被赶了出来。
后来家里遭遇不幸,刘初九拉着弟弟妹妹闯荡江湖,卖艺糊口。刘初九说他准备去大上海,那里舞台大,他要在那里干一番事业。
当然这些都是刘初九一个人自说自话,没有人佐证,他怎么说都行。
问题是,无论他说啥,赵珍苗竟然都信,一点怀疑都没有。
赵珍苗充满了对刘初九的崇拜,她渴望过这样的日子,她不想早早嫁人,然后守在村子里过一辈子,她想过不一样的日子。
这种想法扎在赵珍苗心里,像是一颗种子,蹭蹭往上窜,长出了枝叶,越来越茂密。
赵珍苗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她想说,却又欲言又止。
刘初九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故意说,人趁着年轻,就要看看、闯闯,守在一个地方有啥意思?尤其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嫁人生娃,一辈子就关在这个小村子里了。
赵珍苗一抬头,瞪着刘初九说,我要跟你到外面去看看,你带着我。
刘初九故意摆摆手说,那不成那不成,这要家里人同意呢,要不然我成了骗子了,把你拐跑了。
赵珍苗说,跟家里人说,打死也不会同意的,你同意就行,反正我也想好了。明年我就要嫁人了,我才不想嫁给那个赵新才呢!跟个木头桩子一样。
刘初九说,那咱们就连夜动身,耽误了,怕你也走不了了。
赵珍苗想了想说,行,马上就走,我什么也不收拾了。
刘初九说,不用收拾,我给你买新的。
【4】富家公子怒气出走投身革命
赵珍苗的离家出走,成了整个村子的爆炸性新闻。
赵德富拉了个脸,找到赵铁匠,骂他没看好人,如果找不到赵珍苗,立马把铁匠铺子还给他。
赵铁匠把妻子刘楚玲大骂了一通,你怎么教育的女儿,平常不给教正道的事,天天就你的那些陈芝麻烂谷,这下好人财两空,你再得瑟。
刘楚玲也觉得冤枉,自己只是偶尔无意的说了以前的旧事罢了,谁知道这小妮子竟然死心眼,记在心里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早就把她赶到赵新才家去,这样人丢了,就与我们老赵家没关系了。
村里人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后来有人传言,说赵新才的那个玩意不行,小时候让狗咬掉了,赵德富福是给自己娶小媳妇呢?打着儿子的幌子,给儿子带大绿帽子。
这个传言传到赵德富耳朵里,气得他差点吐血。他找到赵铁匠,两个人大吵了一架。赵德富还是气不过,他找人把赵铁匠打了一顿。
赵铁匠也是一肚子的闷气,连气带伤,加上这几年打铁留下的后遗症,竟然卧床不起了。加上后来日伪军逼迫他去打铁,更不敢下地走路了。这一躺下,就再没起来。
赵新才最终打听到,说他自己下身无能力的造谣着,竟然是打小一起长大的阿媛。
这个老实木讷的赵新才,竟然提了把刀,跑到阿媛家,当着阿媛父母的面,脱下裤子,指着他们骂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必须在村里给我公开道歉,要不然烧你家房子,杀了你家阿媛。
赵新才也是一时气在心头,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们,他也没那个胆去烧房子杀人。
赵新才这几年跟着父亲,常去县城,偶尔也去过省城。
他感觉要发生大变故,要有大事情了。他从县城里偷偷带回了好多宣传资料,和民国政府似乎宣传的不太一样,他从这些资料上面知道了一个叫延安的地方。而且得知全国各地的热血青年,都在奔赴延安。
赵珍苗的出走,给了他最好的机会。他威胁阿媛一家这件事,也促使他下定决心奔赴延安。
终于,在一个夜晚,他悄悄出了村,向着延安的方向前进。
赵德富成了村子里面的笑话。
赵家庄伴随着两个年轻人的出走,开始动荡起来。
先是国民党抓壮丁,后来日伪部门进村打砸抢,再后来日本人进村抓共产党,最多一次杀了15人,血流成河。
赵德富家破人亡,只剩下他一个人,变得疯疯癫癫了。
【5】江湖卖艺人上山拉旗当了土匪
刘初九也是私心作祟,当初赵珍苗跟他走时,他就想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媳妇,必须弄到手。
可怎样留住赵珍苗呢?总不能带着赵珍苗,四处卖艺,江湖飘荡吧。
于是动起了邪念,他瞒着赵珍苗在月黑风高之夜,潜入一户人家,杀了五口人,抢到了不少钱财。
刘初九带着赵珍苗,直接去了省城。给自己置办了一身洋装,把赵珍苗打扮成学生模样。两个人一起坐洋车,逛洋学堂,吃西餐。上街,跟着游行的队伍起哄,瞎闹。
赵珍苗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有趣,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她对刘初九愈加爱恋和依赖。
后来省城发生了枪战,死了不少人,刘初九带着赵珍苗又跑到县城去了。在县城里,刘初九竟然笼络了一帮闲散人员。随着时局动荡,刘初九竟然动起了上山当土匪的念头。
他哄骗赵珍苗说拉队伍上山,为了革命,推翻旧社会。
在省城时,她常听到,抗日,团结起来抗日,革命等等口号。她知道全国人民都在抗日,日本军国主义在中国烧杀掠抢,犯下了滔天大罪。她痛恨日本人,尽管她从来没有见过日本人。
她想刘初九肯定是为了抗日、革命的大事。她义无反顾,跟着刘初九上了山,稀里糊涂当压寨夫人。
当了土匪的刘初九跟墙头草一样,先是投靠国民党,捞了不少好处,国民党还给装备了一些美式武器。
看着风向不对,又投靠共产党,后来看形势变化,自立为王,两边都不靠了。
时不时下山骚扰平民百姓,打家劫舍,抢粮抢猪羊,硬是逼迫一些年轻小伙上山入伙。
赵珍苗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每次问刘初九时,他就说天下形势不明,日本人要过黄河了,估计中国要灭亡,必须武装好自己,学会自保,即使以后日本人来了,自己的实力越大,就越有谈判的砝码。
赵珍苗待着在山上,什么消息没有,问刘初九的手下,这些人总是闪闪烁烁,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刘初九有自己的打算,他想借着国民党提供的装备,扩大自己的地盘,就像山西的阎老西一样,谁也拿他没办法,自己就是自己地盘里的王。
【6】不曾预料的相遇
那日赵新才离家出走后,他辗转到了西安,结识了一帮进步青年,后来住进一个叫八贤庄的地方,这里明里是做生意的,暗地里就是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在这里,他们被秘密送往革命圣地延安,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学习。
这里为赵新才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如饥似渴的学习的新知识新理论,渴望早日奔赴抗日第一线。
赵新才在这里表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他先后跟随部队,在陕甘边区与国民党控制区交界地带,参加数次战斗,尤其在爷台山战役中,他只身前往当地各自划地盘的武装力量中,凭着一身胆识,凭着凛然正气,争取了大部分的地方武装力量,有力打破了国民党的战略部署,为爷台山战役的全歼国民党来犯部队立下了功劳。
前方战事日益吃紧,在抗大学习的年轻学生个个义愤填膺,士气高涨,迫切希望奔赴一线,杀敌抗日,早日保家卫国,洒热血,献青春。
一批批的学员奔赴了华北,挺进了大别山,远涉山水进入华东地区。
组织就是不给赵新才下达任务,他急得嗷嗷叫。每次去请示,首长就说,先沉住气,有你立功表现的机会,说不上有大任务等着你呢。
一日首长紧急召见他,首长严肃地说,这次任务事关重大,中央已经明确判断,日本可能在不久就会投降,我们的部队必须要开出去,必须要打通根据地前往中原腹地的行军线路。
这一路,山头众多,大大小小的山大王、土匪交错盘杂,国民党的间谍私下里活动猖獗。上级要求赵新才带一队人马出去,争取最大努力收编改造,对于穷凶极恶、负隅顽抗的要坚决予以剿灭,决不能留后患。
这日赵新才带着大队人马来到凤凰山一带,他早已侦查到凤凰山上盘踞着一股土匪,装备精良,曾投靠过国民党,后来名义上接受八路军改编,实际上观风望火,不断扩充地盘,收编周边的土匪团伙。
赵新才只带来警卫员上了凤凰山。他要亲自会会这凤凰山的黑老大。
刚入山寨们,就被拦住,土匪要求必须蒙蔽双眼才能上山,否则立马滚下山。
赵新才两人蒙着头,被带到了刘初九面前。
赵新才对着刘初九哈哈大笑,“这就是刘大当家的待客之道,如此担惊受怕,对我这个八路军也这么谨慎,难道不怕下面人画了地图,加入正义的队伍。”
刘初九干笑了两声回应到:“下面的人不懂事,多有怠慢,多有怠慢,啊!哈哈。”
赵新才说:“大当家的,时局日渐明朗,可要早早做决断,八路军可是敞开胸怀欢迎的,既往不咎,这支队伍还由你带,我今日来就是探探大当家的口风,不过还是要眼光放远望呀。”
刘初九打起了马虎眼,“哈哈,你说这日本人滚犊子了,剩下的都是中国人自己的事,这跟谁不跟谁,还不都是一样。”
赵新才说,“想当家的也是穷困人家的孩子,我赵新才家里曾殷实富有,但我也投奔了革命,而且坚定的跟旧社会划清界限。跟着老蒋和加入八路军是完全不一样的大事,这大当家的可要掂量清楚。”
刘初九不想再和赵新才纠缠,于是说道:容我思量思量,人多心杂,我也得听听兄弟们的意见。
赵新才踏出刘初九会客房屋大门时,一抬头,愣住了。与他照面的那个人也愣住了。
赵新才相认又不敢认,这个女人怀中抱着孩子,是赵珍苗吗?不会吧?她怎么会在这里?可不是她,会是谁呢?
赵珍苗打量着赵新才,这就是她曾经的新郎吗?9年多没见,他变了,变得神采奕奕,硬朗干练,两眼炯炯有神。
赵新才率先打破僵局,你好,这是嫂子吧!
“你是赵新才?你是赵新才吧!我是赵珍苗呀!”
“我们认识吗?”怕刘初九起疑心,赵新才故意问道。
“西山下赵家庄的,难道你不是?”赵珍苗有些疑惑地问。
“哦,那可能你认错人了,我是东岭平川人,恰好也叫赵新才,不过既然看着面熟,就当老朋友好了,也可以喊我赵新才。”
“你没听说过一个叫赵珍苗的人吗?”赵珍苗有些失落。
“哦,赵珍苗,我们抗大有个同学名字和你接近,真是有缘分呐。”
赵新才走后,赵珍苗心有所失,想不到他竟然变化如此之大,完全不是以前的小秀才了。她突然感到自己有些喜欢他。当初跟着刘初九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没曾想成了压寨夫人,愈发觉得她跟着刘初九有些鲁莽。
赵新才走了,也把她的心勾走了。
【7】铁匠女终是选了娃娃亲
赵新才决定通过赵珍苗,争取内部瓦解这支土匪武装。
他在山下设宴,派人邀请刘初九。
刘初九听闻,哈哈大笑,说怕不是鸿门宴吧!
八路军做事光明磊落,所谓鸿门宴也是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而设。去请刘初九的八路军战士平静答道。
刘初九带着他的十大金刚下山来了,他交待山上的兄弟,枪弹上膛,随时准备冲下来火拼。
赵新才大开宴席,他大碗喝酒,一步也不离开酒桌。
刘初九看赵新才如此,于是放松警惕,开怀畅饮。手下的人见大当家的放松自如,一个个端着的架子彻底松软下来,一个个说着粗话,喝着烈酒,和赵新才称兄道弟。
宴席之外,八路军战士化妆成村民,挑酒担肉,前往凤凰山。
来到山门前,八路军战士对看门的悄悄说,“这是几个当家的让八路军给兄弟们送的酒肉,八路军是老百姓,是人民大众的部队,是不会打咱们的,而且特别欢迎兄弟们加入呢。”
化妆成村民的八路军战士特别叮嘱山上的土匪,千万不能让大当家的知道。
赵新才给赵珍苗写了一封信,随着送酒送肉的人马,一同上了山。
信中写到:珍苗,十年不见,闲话不叙,事情紧急,我现在清剿这些土匪,为大部队进军扫平道路。八路军的政策是争取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八路军是咱老百姓的军队,为的就是咱穷人过上好日子,不再担惊受怕,不再被人欺负,赶走日本人,解放全中国。我代表八路军,欢迎珍苗你的加入 。期待称你为同志的那一天。
赵珍苗双手颤抖着,她思绪纷乱,一会想到以前结亲的场景,一会想起前段时间不期而遇的境况,想起了赵新才的变化,想到了自己的以后。她想,上次是自己辜负了赵新才,这次再不能了,她要帮他。
数日后,赵珍苗回信了。她在信中写到,二当家的思想比较进步,一直想投靠八路军,老三一直和国民党有来往,老五、老七没主见,老九阴滑。刘初九态度一直不明朗。二当家为人仗义,对待手下够义气,多是敢为他拼死命的兄弟。凤凰山之所以成为凤凰,中间一道天然山脊,两边是高崖,形成天然的屏障,如果强攻,损伤会很大。而且凤凰山周边分布的土匪也会伺机而动,到时候会很被动。
拿着赵珍苗的信,赵新才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应对方案:择机除掉老三、暗中扶持二当家,争取老五、老七,孤立刘初九,中立老四等人,至于老九只能逼他自己跳出来,露底了。
不久凤凰山风言风语,说国民党政府已经委任老三为凤凰山战区总司令,并下令除掉刘初九。并说国民党会派秘密部队来支援。这股风顺道把老九扯进去。
山下有共产党,山上军心不稳,刘初九内心烦乱。他一直和国民党有来往,怎么这段时间突然没了音讯,难不成,老三真的拆了他的台,不行要先下手为强。
刘初九带人连夜缴了老三的枪,从他的屋内搜查出了国民党的委任令。不容老三辩解,刘初九拿枪指着老三的头,马拉巴子,背着老子玩阴的,老子先玩了你。
老三哆嗦地喊:“大哥,栽赃,有人栽赃,老九,老九,你说话,说话呀!我被人冤枉的。”
老九说,你的事,我怎么知道,我说啥?你自己跟大哥解释。
二当家拉着赵珍苗和自己手下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密谋起事,决定砍了刘初九的头,作为加入八路军的投名状。
赵珍苗精心打扮了一番,她陪着刘初九喝酒,“大当家的,今日有酒今日醉,今天让我好好陪陪你,喝一顿,少一顿,谁知明天还能有酒有肉。你也该拿主意了,在八路军和国民党两边选定一个了,现在八路军就在山下,你的国民党靠山呢,影子都没有,万一山下的八路军工商山头呢,你早日决断,不要弄得人家为你提心吊胆。”
刘初九说:这天下指不定是谁的,八路军也是虚张声势,要是能打,早就打了,干嘛和我磨叽,说明他们实力不行。老蒋有美国人撑腰呢,挺过这阵,就有好日子过了。
赵新才决定配合二当家,他命人架起大炮,先对着凤凰山的两翼猛烈地打了十发炮弹,缴获的美式装备威力就是不一样,这帮土匪那见过这阵势,几炮下去,一个个吓得腿肚子发软,哭爹喊娘。
刘初九已经喝得昏昏沉沉,猛听一阵炮声,手连忙摸向腰间,枪不见了。他踉跄的走出房门,头刚探出门口,一把大刀就砍了下来。刘初九连一声都没吭,扑通倒地。
二当家连夜派人通知附近几个山头,说刘初九背叛兄弟,自己准备出逃投靠国民党,老三当了替罪羊。现在大家聚义造反,一起跟着八路军干。刘初九已经被兄弟们砍掉头颅了。请于明日天亮之时,山下聚集,接收改编。
两双手终于握在一起了,赵珍苗死死的抓着赵新才的手不放。
后来的事情比较简单,赵新才成了赵珍苗的入党介绍人。
这日,趁着部队修整,赵珍苗拉着赵新才走到偏僻处.。
“赵新才同志,咱两以前定的娃娃亲你还认吗?”
“现在都是新社会,那都是封建糟粕,你怎么能当真呢?”
“这么说,你不喜欢我。”赵珍苗委屈的要掉眼泪。
“没有呀!我们可以结为革命战友,可以自由恋爱呀!”
赵珍苗破涕而笑,“讨厌!那我都曾嫁给了刘初九,而且还生了孩子了。”
赵新才说:“其实,打定娃娃亲那会,我就喜欢你,每次见了你我就紧张,这十年我心里一直都有你,未曾忘记你。抗大有女同学追过我,我想答应,可总是想起你。”
赵珍苗说,十年了,我们各自出逃,却又遇到一起,我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遇到你,我才懂得了爱。十年了也不知道咱爹娘都好着吗?
“那赶快走,前面就到赵家庄了。”赵新才连忙说。
“爹、娘,我们回来了,爹,娘,你们好着吗?”
刘楚玲看看赵珍苗、看看赵新才,“你这死妮子,你两合伙骗我们呀!先后离家出走。快给娘说说,这十年你死哪去了?”
赵德富疯癫的病似乎好了,他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两个孩子,“我就说天定的姻缘,跑不了,跑了十年,还是在一起了。这十年我一直相信你们在一起,你们会回来的。”
十年了,眼看着要换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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