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爱在毫无防备时

作者: 311de118a8c4 | 来源:发表于2015-12-23 22:03 被阅读963次

看完电影《情人》的第二天中午,拉严实了遮光的窗帘,戴上眼罩,躺在床上失眠。

感觉像是不得不爬起来打字,脑海里有一些碎片,电影的碎片,和自己的碎片——1929年的越南西贡和厚嘴唇的法国女孩——一个单薄却性感的女孩。还未成熟的身体、略显旧的连衣裙、男孩子的礼帽,让这性感成为了孩子才能有的独特的性感。

中国男人在船上和她搭话时,她心里应该是不屑的——她,一个白人女孩,不喜欢中国男人。但当她的同学告诉她有人靠着勾引有钱人挣钱时,她躺在黑夜里,大半是在回忆这个有钱并且对自己有兴趣的中国男人。不过除此之外,尚懵懂的十几岁少女,也一定情不自禁有一些其它情愫吧?这样的情愫很可能她自己也意识不到。其实这个有钱的中国男人是胆小的,所以她勾引他,也是不难的事情。他除了钱和上过的几十个女人外一无所有,所以他在甲板上搭讪的时候,点香烟的手都是颤抖的,在用英文询问女孩的时候,声音也是颤抖的,甚至我想他整个人和心脏,也是颤抖的。

梁家辉不啻影帝,他笑着说的那句 You have no idea how weak I am. 看似挑衅,却坦承了自己的无力,他知道他的精神是虚弱的,他需要少女对他的爱,却无法娶她。但是weak又怎样?他知道少女是离不开他的,也许是因为钱,也许是因为动情。但是女孩是放肆的,男人在黑色轿车里默默等待,少女就走到车窗前隔着玻璃给他一个吻;决定去和男人约会前在学校里和朋友那段斗牛舞,也让人念念不忘她凶狠坚定的眼神。

这些片段——女孩放肆的眼睛和男人卑琐的灵魂——都和第一场情欲戏呼应。在自己的别馆里,男人自知自己不能对得起少女,便想在不能自控之前带少女离开,少女却主动起来,主动要留下来、主动吻上他的喉管… 少女天真直率,男人问她 Did you come here because I’ve got money? 她表情痛苦 I don’t know. I came here because I loved you. I love you, with your money. 说这话时,带着一点抽噎。一同吃晚饭的时候,少女口无遮拦,说出自己对中国男人的蔑视,又问起中国人是否有不和婚前失身的女人结婚的习俗,梁家辉说是的,又好似报复地接着说,她这样的情况,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娶她的,少女也赌气地自语,Chinese man… I don’t like Chinese man at all. 一副无所谓的语气,但她心里一定是委屈的。留意一下她的头发,平时是扎成马尾,此刻在西餐厅吃晚饭的时候却放了下来,但是她的头发那么毛糙,还有点凌乱,像极了逃难的人,她想让自己像一个女人,无奈这一副骨子里的稚嫩还是出卖了她女孩的身份。

但是少女好像真的爱上了这个中国男人,她主动去别馆找他,一进门就被屋里那个等待许久的人紧紧缠住。之后的晚饭,他们谈论着男人父亲给他订下的婚约,谈论着男人未曾谋面的有钱的新娘,看似漫不经心,感情的暗涌却分别在两人内心起伏着—— We know that the future together is unthinkable, so we speak of the future in a casual manner, without any involvement detached. 她没有再任性地说自己讨厌中国男人,他也没有说起他的家庭不会看得起一个落魄又失身的白人女孩。

第三场情欲戏,是伴随着少女的第二段舞蹈。少女在年轻的弟弟的怀抱里舞步活泼、卖弄身姿,她无声地放肆着,好像要挑逗整个世界,这个“虚弱的”男人被激怒,回到别馆后对待少女的身体已几近是强暴,此时的中国男人动作粗暴,像一头并不强大的野兽,只凭着自己野兽的外形来掩饰疲惫的灵魂。结束后少女面无表情,问,How much was what I did worth? 男人给钱的动作愤怒而决绝,只不过他愤怒的对象是自己——他拥有钱却不能拥有她。

但是谁说一个胆小无能的有钱少爷,就不能同时深情和宽厚?他预感到注定要分开,给少女戴上自己母亲留下来的戒指,却用了乞求的方式,小心翼翼。当男人去找自己的父亲请求能和女孩结婚不出意料地被拒绝时,他的脸看起来很悲伤。当他告诉女孩 I want nothing but my father’s wealth时,他是卑琐的,却让人恨不起来。不然还能怎样?像《胭脂扣》里十三少和如花那样没有尊严地生存,然后因为窘迫的生活而殉情吗?在床上,男人对女孩说 I want you to say to me once. You came here so that I give you money. 还有Repeat it to me. I was thinking about money, only about money, from the moment I saw you on the ferry. 少女丢掉意识,天真的跟着重复。这一男一女多绝望啊,男人要女孩承认她是为了钱才跟自己在一起,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痛苦,女孩就像平时一样骄傲和慵懒,兀自漫不经心承认着,他以为他会因此好受一些吗?好像并不会。他们深爱彼此,却无法不伤害彼此。

分手。男人热热闹闹地结婚了,女孩在远处好像若无其事地挤在人群里,男人看见女孩时,目光凝滞。眼神最终回到新娘身上,牵起新娘的手离开。雨天,淅淅沥沥的雨,披着黑色雨衣的女孩一个人来到别馆,看着熟悉的一切,回想起缠绵的情景,他却不会再来了。她拿起水壶,为窗台上的两盆植物浇水,在这间阴暗潮湿的房间里,除了她,还有谁能照顾它们呢?也许他会再来呢?他再来的时候,希望他还能看到健康生长的植物吧,希望这里还有一些念想吧。回法国的轮船起锚了,女孩望向岸边一片熙熙攘攘前来送别招着手的人群,轮船缓缓开动,一个角落里的黑色轿车进入女孩视线——他永远坐在车里等他,初识的时候是,现在是,过去也一直都是,孤单而隐忍。

Before you, I knew nothing about suffering. I would love to take you, but I’m without strength. I’m not any strong at all. —— the Chinese Man

这个白人女孩一切的防备和自信,都在认识中国男人以后不知不觉消失殆尽。不是因为他怎样出众,只是因为她对他有一种没来由的毫无防备的深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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