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
便已记不清他的样子了。
他穿着黄色的衣服,
黄色帽子下,
一张被太阳晒的黢黑的脸。
这是我后来看到的。
他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
我注意的是他身后打着空车牌的出租车。
车被前面的人截停了,
没有什么比一句脏话更能表达心情了。
可是他停下了,
黄色电动车上的他。
不要你钱!
这是我上车前听到的话,
他的声音不好听,
比昨晚电视里陈道明的嗓音可差多了。
尖细而又沙哑,
矛盾就这样共存着。
今日北方的风驱逐了燥热,
他开车的速度不快,
跟我一样抱怨着昨日的天气,
抱怨着一天一百出头的工资,
我觉得不能沉默无言,
可是要说些什么呢?
来回三里的路程,
一天要跑四十回。
停电,爬楼,道歉。
迟到,催单,差评。
他用轻松玩笑的语气,
说着这些话。
路程不远我没有听完。
下车点一支烟给他,
除此之外我也没有什么。
道一声谢谢,
我们又成了陌生人,
因为本来就是陌生人。
久别的城里的陌生人。
除去那张只记得颜色的脸,
我还记得他的名字,
虽然他并没有说。
外卖小哥,是的,
我们都这样叫他。
外卖填补的是我们肉体的饥饿。
可我却想,
只用他黢黑粗糙的笑脸,
便足以填补我心底,对这座城,
终难割舍的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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