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都有名字,正是名字将一个个生命个体与他人区别开来,可见名字的重要性。因此,越来越多的父母把为孩子起个好名字当成大事来抓,在孩子未出生以前就开始费尽心思琢磨孩子的名字,孩子出生以后更是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我们学校有一个研究《周易》的退休老教师,姓韩,好多年来就有了一个副业,就是给学校里新出生的孩子取名,还别说,这些孩子的名字听起来确实有点意思,比如男孩子有叫“仲尧”的,叫“益铭”的,女孩子有叫“明姝”的,叫“寒汀”的。当年在大学读书的时候,听我们一位研究老庄的老教授夸耀过自己给亲戚孩子起名的故事,说是亲戚家生了个女孩,腊月生的,想给她起名叫“腊梅”,教授觉得不够雅,改为“凌寒”,取王安石“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的诗意。
古人对取名字的重视程度甚于今人。古人往往有名、有字,名和字是分开的,用途也不一样。一般在孩子出生后由父亲给取个名,长大成人行“冠礼”(男子二十岁)或“笄礼”(女子十五岁)时再取字,名由长辈呼叫和自己谦称,而字是一种尊称,朋友之间往往以字相称。所以我们看到一个现象,在今人的书里,介绍古人的时候,会说名“某某”,字“某某”。研究古人“名”和“字”之间的关系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名字和命运之间有没有关系,换句话说,名字里有没有隐藏着命运的密码,说不清楚,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说一个我亲闻的例子。我的师姐,她父亲是大学老师,当年给他们姊妹三个取名字很有趣。我师姐是老大,取名叫“九巍” ,“巍巍九州”的意思,师姐后来拿到博士学位,现在大学里任教;她妹妹取名叫“海涛”,也很有气魄,后来出国留学,现在上海一家外企工作;她弟弟取名叫“铁钉”,据师姐说,是“好铁不打钉”的意思,没考上大学,在师姐父亲任教的学校里找了一份后勤服务的工作。我曾十分认真地想过师姐姊妹三人的名字和命运之间的关系,父母取的名字里期望值的高低会不会对孩子的潜意识产生一种心理暗示,从而影响到他(她)的格局和努力程度,并进而影响到他(她)的性格和命运。
再说一个古人的例子,北宋著名文人苏轼和他的弟弟苏辙的例子。在苏轼11岁、苏辙8岁的时候,他们的父亲苏洵写了一篇短文《名二子说》,解释了自己给两个二子取名的缘由,并表达了对两个二子命运的关切,其全文如下:
轮辐盖轸,皆有职乎车,而轼独若无所为者。虽然,去轼则吾未见其为完车也。轼乎,吾惧汝之不外饰也。天下之车,莫不由辙,而言车之功者,辙不与焉。虽然,车仆马毙,而患亦不及辙,是辙者,善处乎祸福之间也。辙乎,吾知免矣。

轼,其本意为古代马车上前方手扶的横木;辙,其本意为车轮压过留下的痕迹。苏洵的意思是,车轮、车辐条、车顶盖、车厢四周横木,都对车有重要功用,唯独作为扶手的横木,却好像是没有用处的。即使这样,如果去掉横木,那么就不是一辆完整的车了。轼儿啊,我担心的是你不会隐藏自己的锋芒。天下的车莫不沿着车辙前行,虽然论功劳,车辙是没份的,但如果车翻马死,也怪不到车辙的头上。这车轮印,是能够处在祸福之间的。辙儿啊,我知道你是能让我放心的。
苏洵为二子取名的时候,似乎也没有特别期望他们光宗耀祖,扬名后世,但还是期望他们对社会有一定的作用,就像车有轼、有辙一样。可能因为苏轼是长子,期望更大一点。随着二子渐渐长大,他们的才能、性格特点也逐渐显露出来,苏轼更有才华,但锋芒毕露;苏辙可能比不上哥哥,但性格比较沉稳。所以才有这篇文章来叮咛尚为少年的二子,但一个人的思想、性格一旦形成,便很难改变。苏轼后来诗、词、文的成就都极其突出,但在仕途上的磨难也更多一些;而苏辙的文学成就不如哥哥苏轼,但仕途相对顺遂一些,从世俗的意义上来说,苏辙可能比哥哥苏轼更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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