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又传来响亮的吆喝,卖豆腐的,女声,一个漂亮的乡妹子。
豆腐的吆喝很有特色。先是嘴唇聚拢到一起,豆字憋在口中,积聚起足够的力量,然后张开嘴,带着强大的气流,喷出后一个字,整个音律就是:豆——腐!腐字甫一出口,戛然而止,因为短促更加有力。
乡妹子的声音甜而圆润,卖豆腐和新杀的羊肉比起来,一个柔媚,一个粗犷。
以前夏天从来不买豆腐,有同事和我说过,她暗访过豆腐作坊,苍蝇嗡嗡飞,直往脸上呼。我看周遭的村民,似乎没有听过苍蝇的传说,高兴地吃着豆腐,活得一个比一个精神。
有一天,抗拒不了豆腐的香气,也出去买豆腐。问乡妹子:你家豆腐坊有没有苍蝇?
话一出口,自觉天真如黄口小儿,见过买江鱼的问鱼贩子,“你这鱼是野生的吗?”岂不与其一样傻。
乡妹子倒也不恼,但口气颇为严肃:“现在门窗全有纱网,什么虫虫能够飞进去?”
又问:“那院子里也没苍蝇?”
“院子里有的是鸟,燕子,麻雀,布谷的,全吃苍蝇。”
我信了,和我家一样式儿的。我的前后院苍蝇是稀客,但鸟类着实不少。燕子在门前做窝,有时都飞到屋里。还有布谷鸟,它的叫声令我着迷。只可惜我始终只闻其声,不见其鸟。
说起布谷,想起来一个发现,八月中旬,我听到布谷鸟在后山上唱歌。怀疑它是不是错乱了季节?它不是春季播种时才叫?但转念又想,人类自以为是地给人家起名布谷,难道说过了布谷时期,人家就不叫了?
麻雀的叫声没有布谷那样大气洪亮,尖而细碎,时而单独啁啾,时而嘈杂一片。它们黑压压成片在菜地里觅食,头一点一点的,仿佛高兴地吃着自助餐。常常在初秋之季看它们,太阳还没有冒红就活跃在白菜地里,连蹦带跳在叶片上找寻菜青虫,或伸长脖子,把个尖尖嘴儿探进菜叶的凹陷处去吸食露水。吮吸到也会像人一样仰起脖子,让甘甜流进它们小小的身体。
燕子也是成群结队。一次燕子飞进屋往纱窗上撞,我出其不意抓到一只,拿到室外,把它放了。
燕子长相秀气,比其它鸟儿更可爱。黑亮的燕羽,手摸上去柔滑如缎。听它们呢喃如吴侬软语,迷人的不得了。它们时常轻轻巧巧立在穿院而过的电线上,气压低的阴天,就在房前屋后低空滑翔,划出一道道优美的长弧。
我时常抬头望向房前的山里红树,那里不时就会飞出我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或许当下,乡村人丁越来越少,但乡村资源又最丰富,最适宜鸟儿繁衍生息。
鸟儿们没有乡愁,只有乡恋。各种吆喝与鸟儿鸣啼,仿佛万物来潮。
人为生存忙碌,鸟儿为捕食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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