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母亲的夜谈

与母亲的夜谈

                                  01

昨日与母亲彻夜长谈，内容涉及到隔壁黄老师的老年近况，或是哪个朋友的丈夫的上星期检查出来癌症噩耗，哪个朋友为了离婚开始了第三次上诉……

母亲说着说着我就淡淡的笑了，她停断了一会儿说:“也是，许久不在家里，我说这些你听着也没意思对吧。”

“不是，听你说这些我觉得挺好，你说什么我都在听。”

我笑，无关乎谈话内容，无关乎时间地点人物，只是单纯因为，她是我母亲。

也是奇怪，我生性不健谈，觉得说话是件索然无味之事。但每每跟母亲一起，所有的只字片语都变得如此温暖而有吸引力。

                                02

自从念了大学之后，与母亲总是聚少离多。每次回家时的对话内容，是那些重复了又重复人物角色以及年代久远的经典故事。今晚不同，我跟母亲说一个星期后我要外出。母亲愣了许久说了一句:“要很久才回来吗?”

只是母亲无意中的言语，仿佛给我内心一道重重的撞击。那段对话里，虽是她不经意间的言辞，却又包含着深深地挽留与陪伴的渴望。

那一刻我着实觉得自己过于残忍。

我突然回想起，每次回来她都会说那句无关痛痒的话。

“你们都上了大学，那以后陪伴我们的日子也没多少了吧。”

这的确是事实。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之时，原本计划好的几个月回来一次的幻想在事实面前不堪一击。

记得刚上大学那会儿，老师让我们说出自己内心的感受。一个清瘦的女孩说了一句:“从此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

听到这句话，全班都安静下来了，那些口口声声关于要在大学如何闯出新天地的豪言壮语，在听了这些话之后，仿佛勇士丢了铠甲般的黯淡，出现了一片死寂的场面。

                                  03

越长越大，梦想却越发渺小。从前希望自己年少成名，光宗耀祖。可是在母亲耀眼的白发刺痛我的双眼之时，突然间我觉得什么都不想要，一顿跟她一起吃饭的时间就足以治愈。

越长越大，喜欢的东西越发的俗气。从前不懂大人口中那些俗气的说辞，可是今天我的包里却存放着“万事如意”的利是封，在接到家里人来电时，我愿意听到最后一秒的“希望你一切顺利”。然后才心满意足的按下红色键。这并非是迷信，只是在遭遇了波折之后，家里人的任何一点安慰与祝愿都足以让我有了恢复元气的力量。

成长，是必然之旅。

分离，亦是无奈之举。

离开母亲之后，每次看到商场里那些年纪相仿的同龄人拖着家人的手一起走走停停，很是羡慕。听到他们为一双鞋的价格而争论时，也暗暗为自己上一次跟母亲大声呵责而深感内疚……

我开始理解，母亲不反驳的委屈、顾及孩儿久久归乡的局面而选择的宽容。

                                  04

母亲继续说着，又突然问起明天我想吃什么。我说吃清淡点好。结果第二天桌上摆满了我爱吃的荤菜。吃完之后我跟她说，你最好不要经常吃太油腻的，容易导致肥胖。她轻描淡写的说，这都是你回来沾了你的光才好好吃顿饭，等你走了以后我又三除两下的对付过去了。

我一时语塞。是啊，这次回来，母亲还真的是瘦了不少。

                                05

李健为他父亲弹唱了一曲《父亲的散文诗》，情感真挚，催人泪下。可是这世上的父母需要的仅仅是这些在生活之外的虚拟代码吗？

你我心中自有成千上万种答案吧。

只是遗憾我没能学会一种乐器弹唱给她听。好在这世界表达温暖的方式不只一种，于是我选择了送花。

我依然记得母亲节那天她收到花时的惊喜与兴奋。那个喜溢言表的表情在向我回应，她真的很开心。

                                06

问完我明天要吃什么之后，她就睡了。

晚安，我亲爱的母亲。

晚安，这个充满遗憾、包容且希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