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虚伪的人,在外人面前,我表现出别人期待的样子,时而乖巧,时而聪明伶俐,时而木讷,时而八面玲珑。但私底下,我却常常觉得很疲惫,不禁怀疑,难道一生都要做这些取巧的事儿,我觉得很恐怖。如今已经年过三十的我,拿起自己童年的照片,在那丑陋的表情后面,是黑洞般的忧愁,仿佛可以吸走世上的所有快乐。
我出生在北京这座国际都市里的一条老旧的胡同,我家的四合院就像一个不会用微信的年迈的耄耋,与这个满天飞机,满街汽车的都市格格不入。虽然装修的还算精致,却无法隐藏它的年代感。偌大的房间只有一个人睡,依然觉得有点骇人。又没有小区物业这种方便的保安措施,所以,虽然门窗紧闭,我却睡不踏实。院子也总是闲置,到了晚上,我更加不敢做一个人在院中赏月这种事儿,仿佛房檐上随时会跳下不知哪里来的强盗,将我搜刮殆尽。
曾经父母也会来同住,也算热闹,而如今,父亲已不愿意再踏入这里一步,这是他留给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唯一的财物,对我的失望之情,也透着这间四合院,时时刻刻攫住我的心,让我不寒而栗,而我又无处可去,它更像一间监狱,困住了我的心。
父亲早年间做地产生意,赚了些小钱,在东四物色了这间四合院,下手又早又狠,通过抵押投资,又置办了其他房产,如今市价已经翻了几番,也让家里暂时没有什么经济上的忧虑。日渐成功的经济收入,让父亲为人暴躁兼具对他人的不屑,无形中给我的成长造成了莫大的压力。当我不顺从的时候,父亲便会大打出手,仿佛我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只有在母亲百般劝说下,我才能勉强逃过一劫。
我是家中独子,父亲对我期望颇高,因为父亲性格的乖戾,我从小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愿,上着自己不喜欢的国画班,钢琴班,英语班。对父亲的畏惧让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迎合家长,我从不乱乱闹,也不惹是生非,我按着大人的意愿,生活成长着,从没有做过出格的事儿。
在家里,我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但是依然难免在父亲醉酒后一顿训斥。在学校,我是学习优异的学生。再加上多才多艺,所以备受老师喜爱。我也习惯着这些角色,虽然在父亲与老师面前我竭力出演着他们期待的样子,但当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却如释重负,仔细回想着一天的演技,假想着哪里还可以更好。
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有如此的心机,可能是父亲与外人们不曾想到的,甚至我自己对自己超越年龄的成熟与虚假也感到不可思议。我总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察着这个世界的运转,而当我处于事件的中心时,我就会收起我的面无表情,变成一张迎合的脸,仿佛川剧中变脸那样,不留痕迹,然后再施展演技,化险为夷。
但这一切,在我升到初一那年,彻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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