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乡小城的高铁还没有开通,周末、小长假时间太过仓促,国庆、春节这样的假期,是回老家难得的机会。
公交车上,一对中年男女,衣冠整洁,恰如其分地亲昵,画面唯美,让人不忍忽视。我也有了画中人的错觉。在这物欲横流的现实世界里,貌合神离、形同虚设比比皆是,纯粹的美好让人艳羡。
火车站北广场,武警的岗亭已经变成了公安的执勤岗。以前,每一次经过,我都深情凝视,一步三回头。那挺拔的身姿、笔挺的警服、红肩章、枪械弹匣,熟悉而又陌生。如今,武警不再执勤。同样,对于警察的制服、装备,我也有独特的情感。
火车站广场上人来人往,旅客的脚步匆匆忙忙,阳光的强烈照射下,排向进站口的队伍拥挤不堪。与热闹喧嚣相比,我喜欢安静,更喜欢独处,如果不是为了家人团聚,我想转身离去,远离人群,找一个偏僻的角落。
火车站里,一个调皮的小男孩,两三岁的模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小爪子不停地摸来摸去,漂亮的行李箱、可爱的小背包、姐姐们的裙子和细长的美腿,都让他爱不释手。他母亲手忙脚乱,一边陪着笑脸,一边训斥着可爱的熊孩子。人群中不时地发出各怀心事的笑声,几位大叔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和鼓励,也许他们都把自己想象成了那个小孩。
一对异国情侣,大龄学生的模样。男生黄发卷曲,穿着休闲随意,戴着黑框眼镜、白色耳机,像只虾米一样弓着腰。女生高鼻梁、丹凤眼、樱桃嘴、鹅蛋脸,皮肤白净,身材修长,端起水杯,轻啜一口,笑意盈盈地递向男友。两人相视而笑,但行好事,旁若无人。

车站里,黑压压的一片人,把脑袋埋在手机里的枚不胜举。
两位夫妇带着孩子,三个人挤两个位置,挤到常州,临下车前,在查票乘务员的主动要求下,夫妻俩顺水推舟地补了张儿童票。有些人为了省个三瓜俩枣,后来连本带利都还上了。
这是一列国庆节加班的动车,乘务员多次报错前方到站的地点,幸好每一次都能够及时发现并予以纠正,应该没有旅客因此而下错车站。乘务组临时搭建,工作有瑕疵,可以谅解。细一思量,这是当日可以买到的唯一一趟火车,如果没有这趟加班车,出行更加不便。人口多、资源少,买火车票也要赶早。
每一次停靠,从上海出发的小男孩都会在他母亲的提醒下,急匆匆地跳下火车,举着小国旗,在站台上搔首弄姿地摆着各种姿势拍照。戴着红领巾、举着小国旗、向祖国母亲敬礼是国庆假期,上海小学届最重要的作业之一。
小朋友的妈妈心宽体胖,声音洪亮,走路带风,当她第三次拉着孩子擦肩而过后,我忍不住说了句:“矫情!”紧随其后的的老太太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余光扫过,老太太和那孩子他妈一个长相,只不过脸上的横肉已经没有了水分,取而代之的是丛生的沟壑,像北方风化过的石刻一样坚硬、冰冷。

一路向北,直奔丹阳,了解当地景点,最想去的是镇江总前委旧址纪念馆,瞻仰先辈,接受爱国主义再教育。因时间原因,未能如愿。
八点晚饭,一桌好菜,两瓶好酒。一杯十二度的杨梅酒,喝得头重脚轻。吃了许多泡椒凤爪,最喜欢的还是丝瓜毛豆、莴笋肉丝,吃出了家乡的味道。
去一座城市,除了吃和睡,总得走一走。晚十点,迈出大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酒醒了一半。宾馆门前,围了一堆人,草台班子正在唱大戏。
小轿车驾驶座上半躺着一个光头胖子,脑袋粗的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左手耷拉在窗外,故作优雅地弹着已经没有烟灰的烟蒂。右边斜靠着一位妖艳女子,一副夜店女郎精力不济的妆容。十几个小弟、小妹手忙脚乱,反光板、长枪短炮齐上阵。那阵势、那水准,像是在拍摄博人眼球、毫无底线的网络剧。围观群众伸长脖子,举着手机,争先恐后地凑热闹。
一辆红色的跑车从狭窄的过道中极速驶来,负责现场指挥的小伙狂吠:“都往旁边站站,你们都是有生命价值的人!”跑车急停,一位红衣女子冲下车,跑向小轿车右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揪起“夜店女郎”,“噼里啪啦”地甩起了大耳光。
每个人都自己的角色定位,长相、演技很重要,靓得刺眼,可以做明星,哪怕是花瓶。长得傻大黑粗的,至少可以演个黑社会老大。普通人的长相,只能跑个龙套,当个群演。
朦胧的月色下,岸边的高楼还亮着几盏灯,不远处的大桥上路灯闪烁,偶尔有高铁缓慢通过。沿着京杭运河的岸边,我走了很久很久。
一个男人在孤独的垂钓,叼着烟,一副慵懒倦怠的模样,眺望着远方,对于是否有鱼儿上钩漠不关心。也许,在这样的夜晚,他只是以钓鱼为借口,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发呆,想想心事。河的那一头,或许也有人在看他。
岸边停着几辆车,有的是附近人家的,有的显然不是。一辆白色的奔驰车里,人影婆娑,随着脚步声的临近,他们直起身来,故作斯文。看上去好像在手把手地交流驾驶技巧。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学习驾驶,如此迫不及待,精神可嘉。

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不用转身细看,一定是高铁经过的声响。声音沿着河流愈来愈响,愈来愈近,原来是货轮南下。我追着货轮,一路狂奔,想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拍下它的身影。后来有了第二、第三、第四艘……。
我仔细观察路过的货轮,左前方红灯,右前方蓝灯,尾灯是红色的,轰隆隆的声音像高铁一样。夜晚,货轮高速行驶,空气中弥漫着更为浓烈的柴油味。在迎面而来的轮船身后二十多公里外的地方就是长江生态湿地公园。
我喜欢水,每一次看到轮船的时候,都会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它们时的模样。一条大河宽又长,河面上许多轮船来来往往,像水上集市一样,热闹,有趣。然而,我的家乡并没有那么宽大的河,也更不会有那么多的轮船。
我倾尽全力,试图努力地想回忆起更多的细节,每一次都是徒劳。小时候,我也并没有去过很远的地方。这一画面,无从考证,也许是在梦里,在露天电影里,在我翻看过的小人书里。
沿着岸边,走走停停。

一对男女映入眼帘。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戴着眼镜,歪扎着领带,女子着修身长裙,在风中凌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撩人的月色,还是他们慌乱的表现,不得而知。
十一点多,我加快了脚步,沿着河流,向长江生态湿地公园的方向奔跑。路越来越窄,路边的草丛越来越茂盛。一条蛇像闪电一样窜了出来,咬了我一口,飞速而去。于是,我忍着剧痛,开始吮吸伤口。大脑中闪过这样的画面,出于安全和恐惧,我跑向了回程的路。
少年不识愁滋味,大桥上,几个小伙子在胡乱地怒吼着《成都》,河岸上,五六个年轻的男女正在嬉笑打闹。饭店门口,两个年轻的小女孩又跳又唱,一副醉了酒的模样,身边围着一堆似醉非醉的男男女女。
零点,宽广的马路边停着一辆小货车,摆着一地的水果,旁边站着一个男人,看到我热情地打着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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