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村支书的儿媳妇来收水费了。她戴着墨镜,穿着阔腿裤,胳肢窝里夹了个本子,拍门的声音震天响。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老男人,个子不高,衣服很旧,自来卷的头发贴着额头,油得很。
我搬到这个小区两个月不到,这俩人说我用了九十吨的水。他在说瞎话,她很认真地相信,然后记录。九十吨水,呵呵。他们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怕吓着举头三尺处的神明。
我问是否可以微信支付。她忙不迭地拿着计算器按了一通,然后打开微信点开自己的头像。我无比顺从地按着她的意愿交了225元。呔!真想再给她25元钱!
她收了钱,笑眯眯地说,没事的,换表的时候再砸开看看到底用了多少。这钱就当预存的电费。当然了,你要想先交三十吨的,我也退给你。
说话的功夫,二楼的大爷回来了,只交了三十元的水费。
楼顶还有个公务员,只在家里洗澡睡觉,一个月用了三百八十吨的水。他对我说换水表没用,还是她家人负责的。这种情况,和水压有关。
那个女人说水表跑这么多是因为厕所要蓄水。这话就更有理了!我完全被她折服了!言语不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我只能直愣愣地盯着她!开玩笑!这锅我家厕所才不背!
可能是我不怎么温柔的目光吓到了她,她说这表埋在地下面,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进气儿了。
被她的厚颜无耻打败后,我和婆婆相顾无言。
我家买房子,全靠对门的村支书从中周旋。听我先生讲,当时差了四万块钱,老先生取了自己的存款替我们垫上了。他和我公公年轻时是同事。我们刚搬进来时,他送了几包茶叶。
他儿子是马路对面一所公立学校的校长。我儿子该上幼儿园了。我坚持送他去远一点的私立学校。婆婆担心得罪对门的人,不同意。
撇去学校硬件设施如何如何,单看校长夫人竟是这般坐地要价的可恶嘴脸,我就一万个不乐意把儿子送去他们的学校。
当然,比起四万块,二百多的水费根本不值得一提。交了水费,肯定是不能再要的。这水表,肯定是有问题的。换还是不换?
交了水费,我喝茶的时候都不敢张大口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喝出了九十吨。
虽然已是初秋,但午后的阳光依然热的霸道。她戴着墨镜斜倚在门框上的样子,真的很令人生厌。我一点都不好奇墨镜后的那张脸到底长的什么样。都说相由心生,她一定不美丽。就算五官都有,她一定有着刻薄尖酸的面相。
虽然已是深夜,但我忘不了她趾高气昂的语气。她双手环绕,放在胸前。那个跟班咬紧了牙根把石板掀起,庞大的身躯蜷缩下去,艰难地看着表。他热的汗流浃背,她也不曾上前搭把手。我们说话的时候,他沉默着,面无表情。
有些人,他们好像很时尚,总感觉自己高人一等。他们的腰板挺得很直,好像比我们这些平凡人的还要直了些,但我无比坚信,他们的腰板也很容易弯曲,一点也比不上我们。这些没有气节的人,不值得我们生气。
有些人,他们的背有些驼。但我无比坚信,不管他再怎么弯曲,他也是一个家庭里的顶梁柱。他确实弯下了腰,但撑起了一个家。他的身后一定有支笔,赞扬着父爱如山。
不可否认,我也是个软弱的人。我越是生气,越是词穷。就像花粥说的,二十多年没朋友,身后三只狗,大的叫孤勇,小的叫词穷,不大不小的最没用,名字叫词穷。
以后这样的事情,怕是只多不少。我家没钱,水表也漏气儿了,我这多愁善感的林妹妹性子还是早些戒了吧。九十吨水啊,钱都用来支付水费了,哪还能买得起人参养荣丸呢!
(齐帆齐写作课第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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