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聊起他
是在聊起一个和他完全不相关的人出现的附加话题
他是话题的衍生
人们围坐在一起摘菜
一袋子的野菜
要当做明天早晨的早餐
野菜根带着泥铺在暗红色的桌面
他慢慢变成了桌子的主角
他生前的缺点依旧令人生厌
他的惹人可怜也确实令人觉得可怜
他挂在胯间五年的导尿管依旧充满异味
还有别人的转述
他深陷下去的眼眶真像是明日即将死去
他蹒跚着走路去打扰别人时的理直气壮
他坐在人群里翘起腿，用手支起白发
他去世前的瞬间
他的鼻息渐渐微弱
他的身体变得僵硬
棺材里的他安详的面容
围坐在周围的亲人
天空飘着的雨、灰尘、烧过的纸屑
有人开始点燃一支烟
也翘着腿
长长地叹气
等着另一个人重新挑起话题
却又扔去一支烟
等着沉默后的另一个话题
例如女人、车子和房贷
野菜全部摘完，装进铝制菜盆
泥土、菜根摊放在桌面
烟吸完了
人们两手空空坐在空气里
新的话题开始挑起
前街有个老头
睡觉在二儿子家，吃饭在大儿子家
某一天他提着水壶去大儿子家
被二儿媳训斥说丢人
大儿子站在田野里倾诉
在春天的田地有太多杂草亟待去除
他像是站在荒原
又像是绿洲
野菜被来串门的人带走一些
女人走进黑暗，送邻人来到街道
男人站起挥挥手又窝进沙发
要来遥控器打算看电视
转头看看他七岁的小男孩
缓缓地说
这孩子，心思这么细腻
以后生活该多么痛苦啊
男人打开电视
又跌入一片声响中
女人径直走上床
他们不再找共同的台词
他们不再谈论逝去的他
真的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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