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飞机终于降落,唐宇的心情也变得更加凝重,电话打不通,那老头未知到了什么地步,不会出大事了吧?年龄大了就很难说哎……
这一声叹息,曾经的年少轻狂都化为成熟稳重,时间轻易间就将一个人扭转,那个酷酷的帅哥再也不见。站在昆明的大街上,对着蓝天望了半天,才拿出手机查看地址,摇摇头感叹世事多变、人心不古,就连亲情都如此脆弱,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走吧,哎!老哥不知道你是有福还是上辈子做好事才能今生遇上我,老婆朋友你都不管,非要找我,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急吗?艾尘还在医院里躺着,像一只飞上天空的风筝,缠绕在枝头挣脱不得,你可知道我有多心疼吗?算了。”
一路上顺着地址问了半天才知道不在昆明,简直晕了。最后运气问巧了一个从那地儿出来打工的人,千恩万谢告别人家马不停蹄赶到那个地址。
“您好,欢迎光临。”
还没到门口就被人热情迎了进去,只好点头笑笑:“你好,我来找人。”
“您是来找一位姓张的老人家吧?”吧台的服务员立可迎上来问一句,唐宇开心地点头:“哎呀,找对了,是啊是啊,我就是来找他的,他人呢?”
“他生病了,我们早上找人送去医院了,他起先不肯去,我们怕他出事,强行带去医院了。”
“你们服务真好。”唐宇感激。
“那是我们领导教育的好。”嗬!这话说的。
“好好,我先去找他,你看这医院怎么走?”
“哦,医院倒是不远,出门左拐坐车十五分钟就到了。”小姐姐往外一指。
“啊?还不远?好吧谢谢了啊!再见。”
“护士,你好,我能问问有没有一个叫张年旺的在这里住院啊?”
走廊上,唐宇正问着一个年轻的护士,人家看见那么帅的男子、那么文雅地问话,脸一下子通红:“张年旺?我看看记录,我也不太记得。”
“我说护士小姐。”
“怎么了?”护士被唐宇突然一句闹得更加害羞。
“你的声音不能大一点?我听不清啊。”这家伙什么时候都那么能闹。
“我说话一直这样小声,我帮您看看。”护士低下头羞红了脸,翻看记录。
“哦,是不是这个呢?老年人啊?”终于给人家帅哥帮上忙了,护士笑得好开心。
“呀!估计没错了,谢谢啊!拜拜。”看见房号的唐宇谢完护士刚要走又回头说了一句:“护士小姐,你这样不好意思是不对的。”
“啊?”护士一时没反应过来,唐宇已经记下房号走远了。
“是这儿了,37床。”唐宇站在门外顺着小窗户看了看,里面三张床,都躺着看不清。
轻轻推开门,到每一张床前张张望望,终于在最里面的床上找到张年旺,唐宇笑了,转瞬又被心酸代替:“张哥,张哥。”
“嗯?”张年旺在唐宇喊到第五声时醒了,睁开模糊的眼睛看看闭上眼睛又睡,忽然感觉不对猛地睁开眼睛看看,顿时泪如雨下:“小唐宇啊?你终于来了。”
“是是是,我来了,我来晚了,张哥。”唐宇被他搞得心口异常憋闷,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不是不是,是老哥哥我没用,才出来这么点时间久撑不住了,哎!老了咯,不服输不行啊。”看来精神还不错,一气儿说那么多字,唐宇安心了。
“老哥,看您这话说的,哪能轻易就服输啊?”
“年轻真好。”张年旺抹抹激动的泪水,和着委屈一并咽下,心情舒畅很多,只要愿意来说明自己没看错人。
“是啊,年轻很好,可不都从年轻时过来的么?”唐宇什么时候学会感慨了?
“哎!不服输的性格早已被岁月磨光,到最后只有一副骨架等着家人的关心,活着也越发没劲了。”老头又开始感怀。
“什么话哦?这么会没劲呢?不是还有儿子、嫂子、很多员工等着您回去发工资呢。怎么说没劲呢?那么多人要养活,可不能随便就没劲了。”唐宇的话似乎多了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会安慰人了。
“唐宇啊,你最近健谈了很多啊,我们有日子没见了吧?你还真的变了。”
“我?不知道啊。”唐宇还以为自己一直都这样呢?其实不然,他是装傻罢了,装酷来的。
“不知道就改变,是被什么人感化了吧?”张年旺感慨颇多,老脸上原本看不见的皱褶这会儿全部写上了晚秋的无奈、初冬的荒凉。
“呵呵,也没什么了,长大了。”唐宇眼前出现艾尘与扬晴的笑脸,当然每次都离不开田云那丫头的笑声,没心没肺的笑声,一串一串挂满了半空,这里那里,到处都是她富有感染力的笑声,嘴角不禁挂上许久未见的笑。
“长大了!是啊,长大了,我的孩子却不知长大没有?”
落寞与悲哀塞满那些深深的皱纹,几时爬上那么多的皱纹?唐宇有点难过,一生叱咤商界,到末了就只落得孤苦伶仃叹晚景,是悲还是哀?只有叹息之人心中最明,旁人再痛也不会真切感受到当事人的痛与殇。
“张哥,你……”未说出口的话是张年旺心中的伤,又怎能忍心随口问出?
“没找到。”张年旺笑笑,笑容里都是荒凉,要多悲才能将凄凉片片演绎的如此完美?唐宇对着这个迟暮老人,已经被感染,情绪一度开始波动,说话就想到了躺着的艾尘,那丫头躺着难道不累吗?一直躺着难道不会厌倦吗?可怜的姑娘,快点醒来吧。
“一点消息都没有吗?”唐宇还是想问清楚,到底这次来是不是能带回他还是未知数,可是没时间在这里耗上几日之久。
“有。”
“有?那……”
“每一次我得到消息赶去,我都比他离开的时间刚好晚一天或者两天,我满怀希望工地奔去,却是人去楼空心悲凉,哎!难道我们父子无缘再见?”这老头又开始伤心。
“怎么会呢?”唐宇心中做好带他回去的准备,“不然我们回去吧,回去身体上也有个照应,再说俱乐部初步完工,要等着您回去才能开业,还有您的助理按照您的意思招聘了大批的员工,都要经过培训才能上岗,这些事情太多太多,都需要您回去指挥,还是回去吧。”
“我也想回去了,不能耽误了吃饭的玩意,孩子他要是跟我有灵犀会自己回去的,除非他是白眼狼,白生养他多年,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张年旺想起张筱儿时乖巧的肉墩子一个,现在是瘦了还是更胖了,真是心急如焚想要见到他,只可惜你有心人家无意,又怎能强求?世间的一切存在都是必然,都有因果,是自己的错在先,不是吗?
“要恨,就恨我自己吧,我不该那样放走了她的母亲,那个温和的女人,我成天跟她吵架,都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我啊,太嚣张了,所以才有了小峰的妈妈。”
“小峰的妈妈?”唐宇迷惑,“为什么放走?不是说……”
“不是,车祸是离婚后的事情。”张年旺陷入深深的悔恨当中,“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要吼几吼才算完事,只要不开心是就跟她吵,也不知道是哪根筋错了线路,我老娘总是骂我神经又犯了,我鼓不住我就是想骂人,老娘还老护着她我更不舒坦了。”
“为什么老吵架啊?”唐宇感觉奇怪,“既然是那么温柔为什么还吵架呢?”看看他手上的针水快没了又喊,“护士,换针水。”
“来了。”一个脆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呀!是你啊?”唐宇扭身看见刚才那个美丽的护士小姐拿着一瓶水进来了。
“是啊是我,你找到你要的人了啊?”那护士的脸又红了,“这瓶完了还有一瓶,张年旺是吧?”
“是。”
“好了。”护士转身出去的时候唐宇又跟屁股后面喊了一句,“护士小姐,你的脸又红了,下次要注意哦。”
“哦。”那护士估计从未被那么帅的男人当众说过吧,脸比猴子屁股还红,逃一般关上门溜了。
“哈哈哈……”两人对望望开心地笑起来,“你看,脸红了。”
“是啊是啊。”
“那小护士是刚来没多久,估计再过一年半载的就没那么害羞了。”旁边病床上一个男人坐了起来,“我都住这里一个月了,她才来不到半个月。”
“哦,难怪呢。”唐宇见张年旺笑了,放心不少。
“对了,老哥您检查了没?”
“哦,检查常规血,尿液化验,其他没。”张年旺想想昨天来的时候一直就以为自己快要不久于人世了,这会又获得了重生般充满了幸福感,“你知道么,前天的电话我考虑再三才给你拨了出去,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我病的要到求人的地步,我也不想告诉晓峰他妈,那女人跟我估计是快要缘尽了。”
一声长长的叹息像利剑穿过唐宇的心里,他怕恋爱就是见不得人家由爱生恨的分离场面,眼前的老人夕阳沉西照迟暮,人生已是半截入土,为何还要承受着年轻时犯错引来的痛?老天为何要这样惩罚?眼前再一次浮现艾尘熟睡的小脸,她也是么?这个可爱的女孩。前世做了什么错事么?一定要在今生用苦难还尽才能找到幸福与快乐?
“想什么呢小唐?”张年旺发现唐宇半天没啃声。
“没什么,想到一个朋友了,出车祸在医院里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家人朋友都在旁边守候,等着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期待那一天快点到来。她是个快乐又可怜的女孩,出了两次车祸,自杀一次、先后昏厥十多次被送进医院,自杀后就分裂了,先后三年多的时间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最让人心痛的是她与深爱自己的男人总有一些东西阻隔没有走到一起。”
泪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溜出眼睛,流经嘴角时悄悄渗进去留了一丝咸一丝苦又继续旅行,最后消失在衣襟。见唐宇流泪,张年旺不由脱口而出:“那么惨?”
“是,那么惨,似乎还有其他事情在心里作祟,分裂后就失踪了,前些日子 在机场接老张的时候离奇碰见她,我们相见之时我分明感觉到她的分裂已经好了,她清楚地记得我叫唐宇,哭喊着要到我怀里来……”回忆总是如此伤人,唐宇停下来喘粗气,眼泪刷刷地流。
“然后呢?”老头似乎听的意犹未尽。
“然后,我们还未触及彼此的手,她就惊恐的发现什么似的,飞快地逃跑了,我只好跟在后面追赶,因为我害怕她又像上次一样,一跑就是一年半,人生有几个一年半能够被浪费啊?我害怕,我就死命追,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跑得那么快,饶是我那么长的腿我楞没追上,就在我的手快要抓住她的胳膊时,她却鱼一般从我手中滑出……”
“然后呢?”
“然后我来不及呼喊,就已经到了十字路口,当时两边的绿灯正在烁,所有的车都加速穿过,她被一辆车抛在了半空,为了少停一只红灯,那车将艾尘狠狠地抛在了半空……呜呜……”
唐宇不能再继续说了,这一说就等于当时的情景又一次发生在身边、发生在眼前,不能看不忍看,心瞬间被飞速流淌的血抽成了真空,很恐怖很无助。
抱着艾尘的身体,棉花一般柔软的身体,唐宇更多的感觉就是呼喊,呼喊远去的思绪回归,呼唤游走的灵魂回家,怎么能忍心再一次经受这样的孤独、无力与苍白?不能再继续,不能。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张年旺的心也被唐宇的故事搅成了一锅浆糊,黏黏稠稠的让人心口发堵、发闷。
“唐宇,那是你的爱人吗?”
“那不是别人,那是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唐宇痛苦地抱住脑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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