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

“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

                                              ——《呼兰河传》

老树

(一)

天地布满苦难的时候

我依旧是个虚伪的人。

我老之将至啊

目之所及都爬满我的丑态

白天越来越黑

在一个泛着鱼肚白的夜晚

我摇着船桨过了江。

杏子越来越黄

每一张脸都好似大病一场

小孩子都在花盆里徜徉。

我老之将至啊

我读不懂太多表情了。

在一场争吵中

我抓住了地球的经线

白天越来越黑

人类失控的那个夜晚

我轻轻一拉

拽出了整个天空的污秽。

(二)

我抓着地球招摇过市

征服了所有大病未愈的诗人。

每一程都有叶子落在我头上

它飘下来

扯烂我的衣裳 ，逼迫我

抹去我的名字

把时辰碾碎。

站起身 ——

招摇的苦难不敢死气沉沉。

大地在疼痛的时候

我依旧是个废旧的诗人。

在漂泊的凡尘中

如一位纤夫般地呻吟。

夏天结束的时候

我的脚趾越来越冷。

我钻进被窝抬头凝望——

蔬菜在温棚里拿起了笔

它们像诗人一般

写下我的年岁。

(三)

我老之将至啊

地球在我手里边走边望。

夜晚越来越亮

白天结束的时候我爬出被窝

——多美好的时辰。

我收起盘缠

大笑不止。一路上

卷走地球不为人知的痛。

四

我是一棵老树

我渴望老之将至。

跳出人世的那一刻

天空爬满我的年轮

我像个诗人一样惧怕耕耘

抓起一把火

扫进光秃秃的人间。

地球还想生长

我想画一间房。

我老之将至

天愈老。 我抓着岁月

你躺在被窝 向着窗外挥着巴掌。

在另一个人间里

——站进硝烟里凝固的疼痛

你吻向我的眼睛

我们无法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