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前的雨水总是格外多,总是淅淅沥沥的,打在屋瓦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发出一阵阵的闷响。
“娘,今天是清明节。隔壁王小约我去蹴鞠,能先不上坟吗?”小男孩小心翼翼的对母亲道。
“儿,不是娘不想让你去,今日虽是清明,可也是你爹的忌日!”女人眉头微皱,叹了口气。
最不想看娘这副表情,男孩心道。虽然娘不说,但每每只有伤心时才会皱眉。虽然对爹没什么印象,但好歹他是此我血肉的至亲,我不能不孝。
“娘,孩儿知错了,请带儿子一起去给爹上坟吧。”
女人摸了摸男孩的额头,轻抚道:“好孩子。”
天上的阴云散了,一碧如洗。
出了门村子里的人对着母子俩指指点点,“嗐,你瞧,看她这年纪轻轻的没了丈夫,日子倒是不怎么难过嘛,你看她的衣裳还挺新的。”
“可不是嘛!诶?话说她丈夫是怎么死的,莫不是她命硬?”
“哎呦喂,这话可说不得,据说她丈夫是位爷,她家里也是富贵,你看她这样应该是母家帮衬了不少。”
“可我怎么听说她丈夫得罪了什么人,进了牢,这才死的。”
“嗐,这谁知道,上面的事可不敢乱说,放心掉脑袋。”
我爹是上面的人,我爹是做官的?咦,爹到底是怎么死的,怎么没听娘说过?
“他们的话不可当真,听听便也罢了。”女人看穿了孩子的心思,“你爹到底如何,娘再慢慢告诉你。”
离家几十步便是山路,绿树环绕,十分阴凉,待至山顶。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雕刻着华丽的花纹。
母子二人跪在石碑前,母亲上好香,拜了拜,道:“今儿是清明,是你的忌日,也是你的生日。实在没有什么能带给你的,我包了你最爱的饺子,若是你不嫌弃,边吃上一点吧。”
女人一盘饺子放在了石碑下,沉默了片刻。将男孩拉起来,推倒了石碑前:“这是你的儿子,他出生时你不在,如今这么大了,你也好好看看吧。孩子长的快,过不了多久,你便也见不到了。”说完,女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琴,轻轻勾弦。铮——煞是好听。
女人玉指纤纤,一曲凤求凰悠悠响起。宛转悠扬,煞是好听。
“你爹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建安王。我本是一名歌妓,有幸与王爷相识一处。当年王爷鼓瑟,我以琴声合之,不过片刻,王爷便视我如知己。幸而入府侍奉左右。”
“不过三两年,那确却实我此生最快乐的光阴。春宵苦短,那日王爷上朝与陛下商议要事。陛下令王爷驻守函谷关,二月初,函谷关兵变,清明节那日,王爷战败,提剑自刎。后陛下借调郑州军平定兵变,夺回王爷尸身安置于此处。”
“儿,你是王爷唯一的孩子,与那些乡野孩童不同,平日里约束你严些也是为你好,待到来日,你会像你父亲一样跨入朝堂,为君分忧,你可明白娘的苦心?”女人讲到此处,双目已被泪水充满。女人伸出手,轻轻抚上孩子稚嫩的脸庞,男孩只觉得脸上一片湿润,血腥气忽然充斥鼻腔,只见女人弹琴的指间竟满是伤痕,带着污黑的血水。
“娘——”女人本想伸出手去赌儿子的嘴,却止住了,只是拜了拜手。她取出一枚玉琥戴在儿子的脖颈上,“此物务必要保管好,切不可丢了,这是你爹的信物,到了京城,万事小心......”话说完,女人已绝了气息......
男孩低着头,走在乡野的市集上。失怙之痛,对于一个孩子来讲实在是痛苦。天阴了下来,雨水无情的打在孩子的身上,微风轻抚,竟如刀割一般。孩子头昏脑胀,终于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孩子醒了过来。环顾四周,光线有些昏暗,待得光线清明,只见室内陈设简陋,空气中夹杂着灰尘的气味。
“这是什么地方?”
“小鬼头~”只见一个男人提着一笼子的包子走了进来,“呦,醒啦!”伸手摸摸他的头:“嗯,退烧了,想来风寒也好的差不多了。”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嘘~以后再告诉你,先吃饭,嗯?”男人的手指骨分明,男孩看了半天,接了过来。打开盖子香气扑鼻,咬了一口,金光的油水顺着包子白嫩嫩的皮流了下来,里面金光香软的南瓜和肉混合在一起,外面裹着软嫩的皮。饥饿感充斥了孩子的感官,男孩狼吞虎咽起来,转眼就被一扫而空。
“怎么样好吃吗?”男人问道。
“好吃。”
“还要吗?”
“嗯.....”男孩带着些许的腼腆,点头道。
男人轻笑,起身又给他提了一笼回来。男孩再次一扫而空。
“玄玉琥~嗯,错不了了。”男人两指拖住下巴,点头道。
男孩缩了缩,一手攥住玉琥,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嗯?怎么?怕我把你的宝贝要了去?呵~年纪不大,戒心倒挺强的嘛!”男人看着男孩打趣道。
“罢了罢了,你如今孤身一人,便随我走吧。放心,你脖子上的那玩意儿,我要多少有多少,犯不着跟个半大的孩子抢。”男孩听后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相信眼前的人。
“看来你还是不信我,也罢。”男人将手放进怀中摸了摸,竟是也掏出来了一枚玉琥,且与他身上带的那枚一模一样。“怎么样,这下该信了吧。”
男孩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玉琥,点下头。
“哎呦喂,小祖宗,终于信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叫什么?”
“秦淮。”男孩轻声道。
“秦淮,嗯,你这名字,还得改,罢了,这事不急,你且随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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