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众所周知，‘笨蛋’是人类的一个亚种，看上去和人类没什么两样，但是他们愚昧莽撞，反应迟钝，手足极不协调，如果与其长期接触会浑身不适，心情烦躁。
在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曾和他们共处数万年，我的天，这实在难以想象，祖先们是如何与‘笨蛋’相处这么长的时间。
他们根本就是人类的赝品，或者说是次等货，把他们分化出去简直是在明智不过的决定。
今天我们之所以能够发展如此迅速，完全是因为没有了和‘笨蛋’接触的原因，正因为没有了‘笨蛋’阻碍人类的发展，我们才有现在这样美好幸福，愉快美满的生活。
而这一切呢，都完全归功于著名科学家‘李慧智’的‘排除笨蛋理论’，还有他研究发明的‘测智仪’。
如果在野外或者乡村遇到‘笨蛋’，同学们一定不要惊慌，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鄙视他，他自然就会远离你，还有少数具有攻击性的‘笨蛋’，他要是攻击你，完全可以把他杀死，这是无罪的，也完全不要有心里负担。
今天呢，我们就又要开始一年一度‘智慧检查’……”
……
我从梦中惊醒，这是我第二百三十一次做这个梦。
每天我都会做同样的一个梦，梦里一片黑暗，但能清晰的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说着一成不变的话，语气，声调都丝毫未变。
忽然门外传来说话声:“喂，还没起吗？我是游利。”
“没，刚醒，你进来吧。”我有些无力的说，梦长长的，字字冰冷，初醒，我如被人掐着脖子不能呼吸，拼命地才挣脱开。
“那我进来了。”游利说着打开了门。
他抬起头看着我，担忧地说:“许清欢啊，许清欢，你这个样子可真可怜，别说和那群‘聪明人’生活困难，就是在‘笨蛋’里也难活下去，要不是大爷我啊，你早就死了。”
我挤出一个笑容，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也会觉得这笑一定很难看，像是有什么话说，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一声叹息。
游利这时却眼睛发亮，我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了，果然:
“我们反抗吧，打倒那群自视甚高的‘聪明人’！”
“你在说什么傻话？他们有飞机大炮核武器，我们有什么，我们只有简陋的工具，铁锹菜刀这种东西。拿什么跟人家斗？”就在昨天我就在心里发誓，绝不和游利讨论这个愚蠢的话题，但我还是没忍住。
“不，我的朋友，我是认真的。我们可以慢慢来，总有一天我们推翻所谓的‘聪明人’！”
“怎么来，就只是空想？”我有些嗤之以鼻。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我发问，顿了顿很快又说:“今天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不，今天是刘智睿来村子里挑姑娘的日子，记得吗？每年的今天，他都会来村子里挑一些好看的姑娘走。”
“那样怎么样？”我皱着眉头，因为游利总是喜欢神神秘秘的卖关子，不得不问出这句话，如果我不问，他就不会继续说下去。
游利听到我发问，神情振奋:“我们可以从刘智睿下手，他今天只有一个人，也就是说我们完全有把握搞定这家伙。”
……
“嘿嘿……小姑娘你知道吗？我刘智睿一向是吃人不吐骨头，只脱衣服的。害怕和挣扎都是完全没有用的。”
刘智睿钳住我的双臂，青暗色的面庞皱巴巴的发出生来。
我并没有怎么害怕，只是说:“我完全不害怕，也不是什么姑娘。”
〔二〕
“你杀了他？”我瞪着眼睛质问道。
刘智睿被游利用铁锤狠狠的一敲，他那可怜的脑袋瓜子就像个核桃一样被砸碎，甚至流溢混着红与白的粘稠液体。
那是脑浆和血液。
游利闪躲着我愤怒的目光，却不说话，我只好再说:“之后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只想到怎么解决他。”
“你知不知道，杀了刘智睿，我和你还有全村人都会给他陪葬！”
“那又怎么样，小雅在被选的女孩们当中。”
“你喜欢她？”
“对！”
“那她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
“你根本就是拉着小雅一起死！”
“不，你不明白，小雅如果被这个禽兽选去了，一定会生不如死的。
知道刘智睿为什么每年都来选姑娘吗？因为被他选去的姑娘，不是被他玩弄致死，就是被逼得自杀！我不能让小雅去承受那些痛苦，所以还不如让她死。”
“……”
“你逃吧。”
“那你呢？”
“我不走，我要跟小雅一起死。”
看着游利逐渐坚定的眼神，我知道我是无法劝说他的，我很难过，但还是一个人逃走了。
几天后，我胆战心惊地回了村子，我知道这是自投罗网。
却没想到，或许“聪明人”根本就不在乎我。
我以为村子里肯定会是遍地的尸体，血流成河。
但实际上截然相反，灰褐色的石板路被冲洗地发白，上面曾经长着的绿色青苔被洗得干干净净，那些污脏的白墙也被刷上新漆，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整洁，一定是被细心打扫过了。
心里发空，四处张望着，期望能够看到那么一两个活人，即使我找遍了所有的屋子，甚至把村子翻来覆去的找，却也什么都没找着，没有活物，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很不安，却还是一个人住下了，一个人可以住所有的屋子，其实也不错，就是太安静，安静的发冷。
没过多久，竟然有新的人来了，他们都很年轻充满着活力，就是看起来不太聪明，他们是“笨蛋”。
因为我是一个本性随和的人，所以和他们相处的很愉快，但却找不回和游利他们相处的感觉了。
游利啊，游利你去哪里了？我只能这样淡淡的想一想，我不愿意相信那个结果，他们只是消失，也许哪天他们就回来了。
过了很久，游利没有回来，但我却想明白了一件事。
或许刘智睿就是一个诱饵，他的样子根本不像个“聪明人”，根本就是从“笨蛋”里挑出来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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