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

苍白冰冷的雪花扑在她颤抖的身上,飕飕的寒风再次打在她瘦小的骨架上,一层布似的黑乎乎地麻衣根本无法为这小姑娘遮风挡雪,她紧贴着墙走,仿佛那冰冷的墙能给她温暖和陪伴似的。“呼呼、呼呼······”这永不停歇的风和雪狂袭着这里的村庄,呼啸着几乎喊哑了嗓子,可是这里的人们似乎习惯了年复一年的寒冷,全都低着头,裹紧身上的臃肿的大衣,眼神呆滞地走脚下的路。偶尔有几个行人的眼光投到那衣衫单薄的小姑娘,却毫无怜悯,只是大步走自己的路,忙自己的事,脚步更快了。
“去去,去别的地方!”火柴厂的开门人轻蔑的瞥了小姑娘一眼,转回头却恭敬地弯下腰,对着冷血寡妇说:“您慢走。”
小姑娘年仅八岁,她的父母呢,在一年中最冷的时候,离家了,按她父母的话说:“呆在这,早晚都得冻死,不如出去找活干。”于是,那个小草屋里只留下了小姑娘和她的年过半百的奶奶。奶奶没有熬过寒冷的夜晚,年仅八岁的小姑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奶奶闭上了眼睛,小姑娘心里一颤,似乎感知到不好的事,摇了摇奶奶,才发现奶奶已经永远离开了她。小姑娘心中恐慌不知该怎么办,哭了好久,便从小草屋里跑了出来。
冷血寡妇是村庄最富裕的火柴厂的厂主,因其人凶狠无赖,冷血无性,又克死了丈夫,人们私下都叫她冷血寡妇,今天她要去她的主顾刘家,去参加刘家小少爷的生日宴。
冷血寡妇不经意瞧见了门边角落里的小姑娘,瘦骨嶙峋的模样激起她内心的涟漪,好像小姑娘就是她曾经的自己。她不经意回想起了自己痛苦的往事。她那常常发善心帮助别人的父母有一天居然被一群流民打死,并被劫了身上所有的财物,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父母在她的面前闭上了双眼,从那起,她的心里似乎有了阴影,人格也变得扭曲,她不信乱世有公道,她瞧不起世间所有的苦难者,她瞧不起像小姑娘这样的人,她也同样瞧不起自己的过去,她冷漠,她报复,渐渐迷失了自己,忘了自己曾经也是像小姑娘一样的纯真,善良。
小姑娘的出现使冷血寡妇的心颤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原来那冷漠的模样:“谁呀,脏了我的门,谁允许她在这儿的,还不赶走。”一个大汉揪起小姑娘的衣领,要把她赶得远远的。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姑娘突然爆发出心中的难过,大哭大喊:“爸爸、妈妈,你们在哪,为什么还不回来,奶奶你怎么也走了呢?”尖锐的哭声震摇着空中的雪花,呼啸的寒风猛地打在所有人的心头。
冷血寡妇不愿再听,催促着轿子赶紧走,可是止不住快要跳出来的心,她又回头看了看那瘦小的小姑娘,人影不知哪里去了,心里默想:“乱世哪有什么公道!”
“刘老爷,刘太太,真是好喜庆,哈哈哈!”冷血寡妇身着紫红色地毛绒大衣满脸堆笑地问好:“小少爷,今年八岁了吧,瞧着小脸红扑扑地令人喜爱。”
“您好啊,快来里坐吧。”刘太太微笑着请她进去。
室内热气袭来,欢快的歌舞声沸腾大厅内来来往往的人们,奶油的甜味儿、各色饭菜的香味儿由屋内飘散到屋外。
小姑娘迷迷茫茫地走着,冷风嗖地穿到全身,小姑娘的腿突然发软,摔倒在地。夜,没有月光,有的只是飘不尽的白雪。小姑娘爬到墙角,蜷缩着身子,血液慢慢地凝固,意识飘向黑暗的天空。
玩累了一整晚的冷血寡妇醉着酒,回到自己的火柴厂。
凛冽的寒风在夜空叫嚣似是无数的惨死的鬼魂诉说悲惨的人生、愤恨动乱的世间。
夜,不只是寒风,还有无数人的梦思。
冷血寡妇又一次梦到她那段痛苦的往事:国家战乱不断,流民往各城市、乡下奔波,父母正拉着她的嫩嫩的小手,从田园返回城市的路上,父母猛地推开了她,只见无数流民打死了她的父母,抢走了她父母身上所有的财物,流民们互相争抢着,人挤人,人踩人,才七岁的她吓得瘫倒在地,眼前一幕幕的血景抓住她的心脏,使她完全崩溃,压倒她善良的人格。冷血寡妇眼角溢出泪水,气息急促,突然又梦到:那个流浪的小女孩,受不了冰雪的刺激,卷缩着身体,大大的眼睛望着冷血寡妇,似是在求救。
冷血寡妇猛地惊醒,眼光望向窗外,白光猛地射进她的眼里,她下意识地回了头。
冷血寡妇穿着紫红色大衣,在厂外走着,眼神四望,心里不住地紧张:“她夜里早走了吧。”
“人死了啊!”路边聚集的一群人中不知谁发出了这句话。
冷血寡妇耳里突然钻入这个声音:“人死了啊。”冷血寡妇猛地一震,快走去人群中,推开前面的人,急切的一望,原来是一个女人,在寒夜里冻僵,去了。冷血寡妇提到心窝儿里的那份紧张缓缓下落,冷血寡妇慢步走回火柴厂,眼角留下几滴热泪,对着纷飞的雪来了一句:“乱世哪有什么公道。”
从那以后,冷血寡妇似乎不那么冷血,她散布暖和的衣裳,给那些无家的流民,创办孤儿院,给那些无依无靠的小孩儿一个栖身之所。
雪依旧飘荡在白茫茫的天空,日光穿破云层,照暖整个大地,迎接着未来和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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