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家乡的荞麦花开的时节,看到家乡的网友传来的图片,那一片片长得茁壮的荞麦开出了白色的,紫色的花交相辉映,勾起了我对荞面饸饹的向往。
荞面饸饹做为家乡的特色美食,给我的童年留下了深刻的影响。小学时期,我很羡慕同学平平,因为他爷爷开了个饸饹面馆,平平可以经常吃到滑爽可口的饸饹了。平平家的饸饹面馆不大,一间小门面,三张小饭桌,一口大锅占据了很大的空间。冬天,常见平平爷爷穿着大头皮鞋,在冒着热气的店里忙活。食客像长流的溪水一样,从来不拥挤,但总有人来吃,年年如此。

平平爷爷的手艺是祖辈传下来的,在县城堪称一绝。压饸饹的工具很容易让人想起压水井上面的设备,其实用的都是杠杆原理。平平爷爷抓着杠子上翘的一段使劲儿往下压,“吱呀吱呀”的响声中,饸饹条条白硕圆润,跳进了热气腾腾的开水里。饸饹煮熟后,放在凉水里过一下水,捞出来后滴上油泼辣子,撒上切得很细的胡萝卜丝,最好再放两片菠菜,调入盐和醋。咦!光看着那碗面就觉得很过瘾。
记得有一天,班上有同学说,平平爷爷昨天压饸饹时,不小心一脚伸进大锅滚烫的开水里,幸好有大头鞋护着,烫的应该不太重。但是,褪下袜子时,竟将脚腕处的肉皮生生地扯了下来。同学说得绘声绘色,我估计是真的。平平爷爷那时候有六十多岁了。压饸饹是个力气活,食客多了,难免手忙脚乱,加之锅台很低,他又是个瘦高个儿,为了省力,有时候会坐在杠子上使劲。

尽管这事曾在同学们之间传得沸沸扬扬,好多同学认为平平爷爷是个邋遢的人,很少有同学再去吃饸饹了。但我每逢攒够两块钱时,总抵制不了蠢蠢欲动的对饸饹的思念,总爱去吃碗饸饹。等我上初中后,小店还在,而平平爷爷早已去世,由平平的父母来经营了。低矮的门店矗立在偏街的拐弯处,门口溢出的白气里老有进出的人。我无数次见过村里的胡四爷在店里吃饸饹。胡四爷是退休干部,留着山羊胡子,戴着镜片圆圆的老花镜,很像画家齐白石老人。每天早晨,胡四爷吃完饸饹,一抹嘴,带着满意的神情,顺着被阳光照得耀眼的马路散步去了。也许在老人眼里,饸饹虽说小众,但享用时更能使人怀旧,想一些遥远的事情。

家乡的荞面饸饹历史悠久。据说家乡的历史名人,汉朝的赵充国在青海屯田时,曾命令士兵种了好多荞麦,以补充军粮。赵充国很喜欢吃荞面做的饭。后来,赵充国回想探亲时,吃了家乡正宗的荞面饸饹后,赞不绝口。为此,他还把饸饹面师傅带到带到青海的军营,给炊事员传授技术。隔三差五,士兵们偶尔也能吃到两碗饸饹面享享口福。后来,荞面饸饹的制作技术在青海民间流传开来。
家乡的荞面饸饹,至今像藏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家闺秀,很难在老家街上繁华的地段见到它的踪影。两年前,回家时,偶然走过偏街那个饸饹面馆,发现旧房子变成了二层小二楼。一楼照例开着饸饹面馆,牌匾上写着“高记饸饹”字样。我的同学平平姓高。真没想到,一个地方美食赋予了饸饹面饭馆如此旺盛的生命力,代代传承,延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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