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海清清

刘春阳坐在大门口,看着院子里靠墙的一株杏花树发呆,树干虬曲,繁华朵朵,眯上眼,那花跟树枝便朦朦胧胧,仿佛仙女下凡。倘若睁了眼睛看仔细,那粉白便跃上了围墙,又跃上了斜对门家二楼的房檐,只看见白色的瓷砖,红色的门框若隐若现。
刘春阳坐在马扎上,衣服看起来有些宽大,皱皱的,是一件浅色薄料牛仔布外罩,里面一层薄绒里子。她身体靠前,用两手托着腮,衣服就空了一部分出来,仿佛在里面装入了一段无用的空气,拥抱着她。
刘春阳看到廖剑波还在墙上,就在那棵杏树靠近围墙的地方,他试着平衡,猫着腰朝那一大朵花簇走过去,脚步一前一后,丝毫不乱,有时候不知道怎么,突然晃了一下身子,但很快就抓住了树枝,或者直接趴在了墙上。刘春阳在下面笑成一朵花,就好像那树上的一簇,正被廖剑波抓在手里,然后又试探着缓缓下了墙。那花就完整的留在了刘春阳梳妆台前的玻璃花瓶里。
刘春阳坐在窗前,外面杏花依旧绚烂,玻璃花瓶里,只剩下半瓶泛着混浊的水,还有已经变黑变干的树枝,就那样挤在一起,枯瘦地偎依在花瓶的边上。
窗子对着的墙上,一张大大的婚纱照,刘春阳笑得灿烂,廖剑波也笑得灿烂,白色的墙,鎏金色的相框,颜色淡雅清幽,廖剑波半背着刘春阳,刘春阳趴在他的背上,睫毛和眼角都笑得弯弯。
刘春阳能听到钟表静悄悄地嘀嗒嘀嗒,特别清晰地在耳膜里,嘀嗒,嘀嗒,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甚至连她也能听到耳朵里传来的心跳……
外面突然有人唤她小名,刘春阳从窗户里望出去,只看到空落落的院子,杏花树依旧旁若无物般,在蓝天里绚烂如云霞。
是谁呢?这声音很熟悉,又陌生。刘春阳心想。剑波死了,她就再也没听到过这样熟悉的声音,但,刘春阳说不清……
她走出大门,阳光从屋檐下探过来,热烈地吻着她。对,这是春天,春天又来啦,刘春阳想。
她嘴角抽了抽,这是春天吗?她不知道,她眼里只有那半堵墙,空荡荡的。
想什么呢,傻丫头?突然有个人就那样,仿佛你站在阳光里,突然又遇到阳光被暗影遮住,有点迷眩,他就站在那里。
剑波,是你吗?刘春阳仰起头,她的脸在阳光里泛出柔和的红晕,有点软软的,绒毛都那么俏皮地泛着点光泽。
你觉得是就是啊。那人笑着说,眼神里有种亮亮的光泽。
我不知道,我觉得你就是。刘春阳眯着眼睛,鼻梁上皱起小小的纹,仿佛此刻在她的鼻梁上开出来一朵雏菊。
你觉得是就是啊,只要你喜欢。他轻声说。
可我?刘春阳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可你怎么啦?他声音轻柔,像是白云一样柔软。
他爬上了墙,猫着腰,脚步均匀,一前一后,在她的笑声里,他拿着一大簇杏花,在她的眼前晃悠。
哇,好美呀,她把它放在了窗前的玻璃花瓶里,和那株枯死的挤在一起,它的美在房间里重叠。
春天归来了,刘春阳想。是的。
这个男孩是谁?她后来知道了,原来廖剑波的弟弟,他先爱上了她,可是发现哥哥也爱上了她,于是他离开,去参军了。
那一片花,还在那堵矮墙边,依旧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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