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2016年5月来到巴基斯坦工作，加入中巴经济走廊下面的高速公路项目。因为项目需要，从2016年12月至今，接手人事工作。一年多时间，我居然同五个巴籍人事助理共事过。不是本人喜新厌旧，原因各种各样，具体缘由且听我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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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人事助理名叫Irfan,是主营地招聘好，直接送到二工区，而我则刚好被调入二工区做人事。二工区附近高速公路开始加快进展，一时间，招聘巴籍员工迫在眉睫。生产安全部的巴籍管理员（也叫工头）、测量员、物资设备部车间的修理工、电焊工、轮胎工、电工、收料员、推土机、平地机、压路机、挖掘机、装载机的机操手、北奔车司机、皮卡司机、实验室的实验助理等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时，我选中Irfan过来，一则看重他对Excel、数据表格的处理能力，二则看重他为人真诚。
万事开头难。我调入二工区前，主营地的人事对我进行了大约3天的人事培训，讲述了招聘、核算巴籍工资的方法，并介绍相关经验。其实，刚开始做，自己也没底，就是一边摸索，一边找出方法，提高工作效率。巴籍员工应聘前，需要先到办公室登记信息，由Irfan进行初步面试，我则进行复试，最后再带到用人部门进行考核。这项工作比较繁杂，除了登记应聘人员信息外，还需要复印身份证资料存档。通过考核的员工，项目部的安全助理（巴籍人员）再发放安全审查表，员工则拿表到警察局进行审查，通过后进入项目部凭工卡和入职表上班。
学习工程相关专业的人员比较多，因此，招聘工头相对容易，加上巴基斯坦工业化程度不高，失业率高，大量的大学毕业生属于待业状态，应聘工头的人员络绎不绝。这边注重高速公路施工经验、品质、反应能力、吃苦耐劳、英语表达、学历等，择优录取。比较有趣的是，很多来应聘北奔车的司机，居然都不专业，据说很多之前是开拖拉机的，得知项目部需求北奔司机后，就来应聘。Irfan登记信息后，就查阅驾驶证，组织资料审查通过的人员进行考核，有倒桩入库、营地驾驶等考核。Irfan录入信息速度比较快，为人也矜矜业业，因为信息太多，晚上会适当加班，统计一些人事的表格：Staff Sheet 和Dept. Sheet。
Irfan入职一段时间后，办公室对他的工作进行考核，申请转正调薪。我们有过一些分歧，他认为加薪较少。而项目部加薪是参照过巴基斯坦的生活水平和工资标准，有据可依。之后，Irfan也就默认同意。
Irfan还利用晚上空闲时间，教会我简单的日常用语。我也学习过几个单元的课程，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自己未能坚持。语言就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尝试短期突破，基本不太现实。
（中间为Irfan）
随着进度的加快，项目部大量招聘巴籍劳工，进行桥梁、涵洞等结构物施工。很多劳工受教育程度低，不会讲英语，而中方人员有些也只会用英语进行简单交流，为工作沟通交流带来困难。穆斯林有祷告的习惯，虔诚的人一天祷告五次，周五下午还要进行郑重的祷告。因为周五下午祷告的事宜，中方人员和巴籍劳工也发生过争执。后来，项目部调整了周五下午上班时间，这一矛盾基本解决。此外，交流不畅，很大程度上阻碍了进展，有时候，巴籍劳工因为家中有事、生病等突发状况，未能及时上班、而信息又未能正确有效传递到中方人员，也会引起矛盾。Irfan为此也承受一些压力，经常有劳工找到办公室，咨询各类问题，后面，项目部增加了巴籍翻译的招聘，缓和了这一状况。
我有时候，也会安排Irfan到工地同巴籍劳工进行交流，了解他们的情况，方便管理。
另一头痛的事情，就是对巴籍人员的信息录入，虽然项目部三令五申，还是会有少数中方人员在人事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招聘人员上班，等到工作后，被项目部或警察（现场的中方人员上班，都有巴籍警察保护，刚开始是警察，称Police，后来是SPU，Ranger，Army一起。）被发现后，让他们回去办理安全审查，再重新工作。因为有些施工班组人员未能执行项目部的规章而给人事工作带来困扰，最终还是得靠人事去解决。为此，我和Irfan争论过好几次，但不管如何，问题总得解决，项目还得继续。
此后，我们还是有过争论，也是类似的问题。工作难免有做得不到位的时候，我也会语重心长地告知他，但考虑到海外项目的特点和进展，时间就是生命，效益就是利润，追求进展和效益显得十分重要，这也给项目的所有人员或多或少带来压力！Irfan有时候就不太理解这些，穆斯林的习俗和中方人员还是有很大不同，他们的生活节奏比较慢，上午要喝奶茶一次，下午也喝奶茶一次，当天没能完成的工作有可能会拖延到第二天。有些巴籍员工压力大的时候会回复：“I am not a machine”!或者回复：Tomorrow!感觉在这边听得多的，就是tomorrow、five minutes、no problem、ok、In sha Allah。（评论：说不完的tomorrow，道不尽的no problem。）在一次争论后，Irfan最终做出离职的决定。其实，我感觉他离职的一个原因是不喜欢这种紧张的工作环境，更为主要的是项目部给他的调薪与他的期待值不符。Irfan离开项目后，又去过两个不同的公司工作，他后来回过营地一次，见了我，我们随便聊了些， 得知他现在在一个制糖厂做人事，待遇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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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fan离职期间，正是二工区大量需求巴籍劳工的时候，这时候，来了个名叫Faisal的人员应聘，他家就在附近村庄，对招聘劳工有帮助，于是，我们就录用了他。他推荐了一些劳工上班，但是，他之前没做过人事管理，对于统计信息表格、核算巴籍工资都没有任何概念，尽管我耐心教过几次，但是，进展十分缓慢。更为着急的是，即便我教过几次，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思维、方法去应对工作，这对于人事工作而言，是极为不利的。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人事还是应该招聘有相关工作经验的人更为合适，即便工作经验不足，一定要招聘反应能力快、能抗压的人员！这点在后期的实践中得到了验证！此时是2017年4月，我预计月底要回国休假，接替我的中方人员也不认可Faisal的工作，于是，才试用了一些天，他就因不能胜任工作提出离职：理由是压力太大，工作量太大，做不下去！期间，有次他统计一个人事表格给我，修改多次后，还是被我拒绝，他自己也变得心慌意乱，竟然说：“I want to Resign and go home right now!”我就回复了一句：“Even you want to resign right now, you must fulfill all the tasks first!”后来，他还是完成了表格。值得一提的是，Faisal离职后，过了几个月， 又被实验室招聘为助理，至今仍然做这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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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30日，我已坐上飞机，开启休假模式。期间，主营地调入一个原有的人事助理来协助核算巴籍工资、进行人事管理。期间，听说代我的中方人员，招聘了一个人事，名叫Munawar。等到我回到巴基斯坦，已经是2017年6月初。
（左一为Munawar）
交谈后得知，主营地的人数助理只是在二工区呆过几天，匆匆将核算巴籍工资和人事管理的方法告知Munawar，就回到主营地，很多信息都是Munawar自己思考掌握、不懂就咨询。我有点惊讶Munawar的学习和应变能力，毕竟短期内学会还是需要点悟性。原来他大学学习工商管理，之前也培训过电脑课程，对于Excel使用比较熟悉，这点，在五个人事助理中，他是对Excel掌握使用最好的一个。
此时，我到巴基斯坦工作已经满一年，也接触过各类巴籍员工、供应商、业主、监理等，我发现：那些工作做得好的巴籍员工，都会主动思考问题，结合项目特点、中巴人员的风俗、工作习惯开展工作，提升效率！
Munawa工作也有自己的方式方法，他会考虑项目的实际情况，也会考虑自己的工作方式，总在寻求最优化的方案。不过，这也会带来不足：前期内，因为受到两种指导思维的困扰，一种来自项目部，而项目部要求高速高效完成工作；另一种，来自于他自己，他也想按照自己的方式去优化工作、提升效率。于是，短期内，我会认为他的工作效率低下，甚至有点延后。为此，我们也争执过。但是，他也会坚持自己的一些看法，比方说，他坚持要统计更新好Staff Sheet和Dept sheet的信息，人员信息清晰后，后面的工作就容易开展。他坚持为各部门的人员提供打印版的考勤表，而工资表是参照考勤表，这样，方便工资表的信息、序号同考勤表的信息、序号一致，离职人员除外！Munawa也会主动为巴籍员工解决问题，这点难得可贵。
抛开工作，他的生活也有些色彩。他的衣服十分干净整洁，据说洗完后，还要拿烫斗烫平。偶尔会炒股，但也提醒我：炒股只是一个爱好，要长期观察，如果短期内想挣钱，就不要介入。期间，他还介绍过巴基斯坦的一种小生意，据说也是家喻户晓。就是投资人出钱去买一些小羊或小牛，交给另一方养殖，时间不限，在穆斯林的节日前就能以较高的价格出售；等到出售的时候，投资人和另一方按照比例分成。本来我也考虑出个十万卢比尝试下，另一方都联系过，但是，联系的另一方中途去迪拜做生意，就把此事搁置。Munawa比较正直，他劝我，前提是要确保尽量降低风险，毕竟我们相处过，他也不愿意看到我承担任何风险。他还提及到，以后打算做进出口生意，考虑迪拜，因为巴基斯坦同沙特阿拉伯关系友好，在那边有一些朋友关系，打算做一些易于存储的干果类，另外，也会考虑电脑，因为对电脑有些了解。他年纪轻轻，对未来就有比较完整的规划，而且一般不会介入陌生的领域，对风险的预判也把握到位。他为人正直，带刚毅，但有时候也会忍让，我有时候脾气不好，他也会劝慰我，现在回过头看，项目有时候追求时效性，给中方人员和巴籍人员都带来压力，可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每个人都工作在这样的氛围中，必须以大利益为重！
他后来提出离职，问过原因，他说要去拉合尔读书，此后，我们还是会在What's app进行交流，他也会给我提出一些中肯的建议，指出人事管理中的问题、改进方法。后来听说，他一边读书，一边工作，也是在一家中资企业上班，待遇不错。我们这边属于木尔坦，他现在工作的城市是大城市-拉合尔，工资待遇比木尔坦要高，当然，消费水平也高些。这也是，很多人跳槽都会跑到首都-伊斯兰堡，港口城市-卡拉奇，大城市-拉合尔的的原因，而且，华人也集中在这三个城市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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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nawa离职后，推荐了他的朋友Sarfraz来应聘。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鉴于Munawa的工作表现和人品，我考核过后，就同意。除了考核工作能力、人品外， 还要考核一点：稳定性。面试过后，我的反应为：工作可以胜任，但是，稳定性却很难保证，说不定又是一个来积累中资企业工作经验的人！结果后面的实践证明了我的判断，这点下面会提到。后面，我还是犹豫了几天，Sarfraz也表示愿意做好，Munawa表示，只要我好好对待他，员工就会稳定。（我要大笑，我整体性格平稳，不会没事就发脾气，一般都是同一问题，讲过多次，仍然不改，才会较真。）
（左二为Safraz）
工作一段时间后，我发现Safraz的反应有点慢，但是，工作态度较好。这点，在我第二次休假期间（2017年11月），代我的中方人员也证实过。随着赶工进度的加快，项目招聘的员工越来越多，统计的信息计算的巴籍工资也越来越多，但是，二工区还是只有一个人事助理。他有时候还要统计有些施工队伍的巴籍员工信息，一时间经常加班加点，压力也不断增大。可是，他的抗压力和反应能力都成为他的一块短板。我们之间，有时候会发生争执，无非就是他的表格，我一审再审还是不合格或他前几天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执行。在核算2018年1月工资的时候，居然把几个机操手的工资都漏算掉，后来，我和中方管理人员想办法凑到钱，先发下去，毕竟我们也核对过，没检查出漏洞。原因就是项目部赶工期间，三个工区的人员经常调来调去，而调动之间，都没有正规的手续，仿佛天降神兵，当然，这是带些讽刺的说法。后来，项目部也加强了管理，当然，还得靠人事和管理人员去跟进。
Safraz比较注重情感方面，偶尔带点情绪，有点优柔寡断，有时候问题就在那里，却拿不出有效方案解决，也不寻求帮助，但问题就是存在，还是得解决。后来他也离职，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已成功申请到中国四川一所普通大学求学，据说公费，生活费自理。现在他已经赶到中国（2018年3月），开启了留学生涯。他想去中国学习汉语，他的专业是市场营销，未来打算做进出口业务，当然，据说他家境还不错，上次他家人还用一辆价值不菲的车送他来项目部。我一般只关注工作，也较少关注他们的家庭。我们相处期间，他也表示过想去中国留学，我当时没太当真，以为是说着来玩，后来，他去大使馆办理签证，我才知道属实，真不知我是促进了中巴文化交流，还是怎么表述，不管怎样，他在项目部的稳定性不强是得到了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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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前面4个人事助理后，我决定要认真对待人事助理招聘和管理工作。之前，就强调过，用工原则是稳定压倒一切，可是，在项目管理以及巴籍人员的选择判断的现实下，这一原则显得有点单薄。我在Facebook以及工区招聘栏上都发出人事助理招聘信息，也让身边的熟人去推荐，来了好些面试。通过挑选，我选定了现在的人事助理Ali,理由：1.有人事方面工作经验；2.眉宇间透露着刚毅，眼神有力度，可抗压；3.反应能力算中上；3.吊了他两天，他发过短信来，我也偶尔回复，因为他那时在职，最后还是找上门来，所以通过我的考验。这点在2018年2月份的工资核算上面，得到了验证！
当然，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他对Excel的数据处理，不够灵泛，幸好知道寻求帮助，解决好问题。因为赶工的原因，我也吸取了教训，多招聘一个电脑操作手，作为人事助理的助理，以便高效完成工作。人事助理的一个要求就是要：快速反应-立即执行-有问题就回馈-再执行。这方面，Ali还是会尽量做好。
这就是一年多时间，为何我已经同五个人事助理相处的原因分析。
海外项目有诸多特点，尤其是EPC（Engineering Procurement Construction） （工程总承包），追求时效性和质量是必然。在巴基斯坦搞工程，得面对这边略显紧张的安全形势和高温的环境，同穆斯林相处，也要尊重他们风俗和生活习惯。比方说，他们每周五下午祷告、成年男性留胡须等，都是他们的风俗习惯，已经融入到他们的血液深处。
有一句英文为：We must learn to walk before we can run.我想也可以引申为：先做适者，再做强者。我们仍然行走在前进的道路上，只要我们在不断进步，项目就会越做越好，越做越强。在前进的途中，我们也会反思，探索出一条适合我们、进行高效管理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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