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

作者: 苦木木木春 | 来源:发表于2022-12-20 23:03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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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长歌行 阿诗勒隼 吴磊

景宁十六年初冬,皇太子子澄因边境折州城破一案禁足东宫,非诏不得出。

今日的皇宫沉寂异常,高大的宫墙两侧驻足侍卫,有人走在路上,身后跟着几名太监,前面还有个太监引路。

“杜郎君,圣上是相信东宫的,此次诏您进宫,也是为了折州之事,关乎我朝边境安稳,交给别人圣上是不放心的。”

被称作杜郎君的人轻微点了下头,那太监也没在意。

在这上京城里,人人皆知,东宫僚属杜覃字长晟,是太子幼时玩伴,学富五车,精通兵法,是上京显赫世家翘首以盼的郎婿,又深得太子信重,日后前途无量。

如此惊才绝艳之人,却偏偏是个性子冷清的,从不见与人交谈,一晃多年过去,身旁都不曾有人作陪,时常背靠长廊,目光所向不知何方,而这一盯便是几个时辰,因此,上京与其相交者寥寥无几。

传言,是太子年少随景宁帝征战时,于边境所救孤儿,见其可怜,此后便留在身边,命太傅等人传授武艺,教授诗赋。杜覃也不枉太子一番苦心,不论是所学还是天赋,在上京年轻一辈里甚为突出,若说东宫上下有谁不会背叛太子,也就只有杜覃。

景宁帝所住宫殿位于皇宫中心,杜覃不曾多想,便走了进去。

“东宫僚属杜覃参加圣上。”

杜覃向景宁帝行礼,身姿挺拔,英气十足。

“起来吧!”景宁帝咳了两声,端起桌旁的茶杯饮了一口。

“谢圣上。”杜覃起身后自觉退了两步,低着头。

“朕都有两年没见你了,也就有两年没见过朕这个儿子了。”

“太子仁德,劳心百姓,心中甚是惦念圣上。”

景宁帝显然不认同,苦笑一声:“也就只有子澄,能让你为着多言几句了。”

“圣上,”杜覃眉眼未动,“景宁初年,边境混乱不堪,朝中根基不稳,为保社稷,您不惜携太子征战边境,亲身立于敌前,太子,是在您身边长大的。”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朕老了,连奏折都批不动了,当年边境战乱的祸事遗留了十六年,也该在朕身退时有个了断。”景宁帝起身去了屏风后,半晌后才走了出来。

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到了杜覃面前。

景宁帝端坐于上,目光紧紧随着杜覃上一举一动:“这是军中虎符,能调动三军。”

“圣上。”杜覃抬起头,此事是他不曾料到过的,他早已做好准备,孤身一人前往折州,查明真相。

“朕只问你一个问题,和你的故土相比,子澄在你心中,究竟有多大的分量?”

杜覃不曾说话,沉默须臾。

“朕听他们说,你总是望着北方,当年,子澄是在边境救的你,我朝百姓死伤无数,城外尸骸遍野,只有北狄军队,会出现在那一片,你是北狄人,朕曾一度怀疑,你是北狄费了心思安插进我军的,后来,朕发现,你心思重,想必十六年前的北狄,你也是好不容易才离开的,朕知道你不会背叛子澄,但为了以防万一,朕还是问清楚些好。”

“杜覃此生,只会是东宫的人。”杜覃向景宁帝行礼,目光不曾变动。

“既如此,拿着虎符,带太子去折州,这上京城不安全。”

听此,杜覃似乎明白了什么,眼前的这位皇帝,依旧是十六年前在重重血海中杀出一条血路的皇帝。

杜覃拿走了虎符,随即前往东宫。

太子子澄正于宫中吹箫,倏然,宫门打开。

“长晟,你怎么来了。”

杜覃身后不再跟人,东宫上下除了几位宫人,皆被赶出宫外,因此格外冷清。

“太子,圣上命我带你去折州。”

“去折州?不是禁足吗?父皇究竟是如何说的?”太子放下手中箫。

杜覃拿出虎符,递交于太子。

“虎符?”太子打开盒子的瞬间,就认出了东西,迅速合上。

“圣上不曾明言折州境况。”

“折州上下,几乎都是孤的人,折州城破,孤难辞其咎,可据折州线报,竟是孤授意,可见,折州有人背叛,才至今日,父皇给孤虎符,是想让孤亲自解决折州之事。”太子盯着合上的虎符盒子,这些年,权势所迫,父子离心,却没想到,皇帝会相信于他。

“折州事关太子声誉,非同小可,圣上有心了。”杜覃不好猜测景宁帝的意思,也猜不出来。

太子子澄从一出生,便是被景宁帝亲自教养,夺嫡之后,景宁初年,初登帝位,便直接立为太子,甚至不惜将其他儿子从一开始就送离上京,可见看中,事实也的确如此,太子德才兼备,是一个绝佳的储君,只是后来,政见不合,景宁帝垂垂老矣,导致父子离心。

杜覃如今再去思考此事,难说这不是景宁帝的策略,他见过景宁帝在边境与北狄交战,心虽难测,但那一举一动皆是在眼前,令人难忘。

“罢了,此次若能完成父皇所托,孤不想再与他离心下去了,”太子抬起头,“长晟,多亏有你,今日你我便一同前往折州,定要将我朝城池收回,那是父皇还有我朝将士用鲜血换来的,不能成为宵小之徒手中的棋子。”

“是。”

杜覃随太子到达折州的时候,城门外的北狄士兵肃立在侧,一辆马车缓缓驶入。

这折州的风景在边境一众城池中算得上上好,占着地理位置的优越,多年来更是易守难攻,十六年前景宁帝解决边境之乱的主要阵地便是此,再看城中景象,全是不似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杜覃关上客栈的门,便听到太子在说:“看来是真的有人将折州献给了北狄。”

客栈离刺史府正好不近不远,杜覃检查了下屋子内部的陈设,打开窗户,确认只是间普通客栈。

“太子,可会是折州刺史?”

“他是父皇一手提拔上来的,后来效忠于孤,是当年折州遗留下来的将领,孤实在想不出他将折州献给北狄是何缘故,总不能是为了打压孤的势力,他与上京也没有过多的联络。”太子眉头轻蹙,自从进了这折州城,一颗心就没放下来过。

杜覃想了想:“城门口没有告示,太子,我晚上去趟刺史府。”

目前,他们所持有的信息可以说为零,除了折州城破一无所知,而其余消息全部被拦截,尽管身处折州城,也得不出任何结论,只有刺史府大门紧闭。

晚上,杜覃换好夜行衣,腰间别着一把匕首,便轻而易举出了客栈。

现如今的刺史府,当年可是住过景宁帝的地方,守卫森严,只进不见出。杜覃在门外守到夜半,才悄悄潜进,他当年也在此处住过,对于布局也算清楚,一路向着折州刺史所住的地方而去。

整个刺史府灯火通明,每一处都有北狄守卫,杜覃思索了下,确定是北狄最精锐的北狄王军。

到了刺史住所外围,里面的人似乎已经入睡,他掀开一片瓦砖,看到里面躺着的人,两个清晰的面孔浮现在眼前,想到今日在城门口遇到的马车,难怪那般眼熟。

放下瓦砖,他轻身跃下。

“谁?”

被发现了。

“来人呐!抓刺客!”

这一声,惊怒了屋里的人,半敞着衣服就走了出来。

杜覃不敢出手,只能躲避,怕被认出,半晌后,左臂上被划了一道,屋里走出躺在那个男子旁边的女子,在屋檐的灯火下,与这血腥的一夜格格不入。

“你是谁?为何夜闯此地?速速投降。”

杜覃被逼到无路可走,四周全部是北狄王军的士兵,想要轻易逃出去恐怕困难,他掏出腰部的匕首,以最快的速度扔向出来的男子,趁机跳上房檐离开。

幸亏对刺史府的地形了如指掌,否则今夜怕是没那般容易。

躲到墙后,从刺史府冲出的士兵迅速在街上扩散,看来今夜注定无眠。

杜覃返回客栈,确定身后没有追兵。

太子正读着书卷,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杜覃灭去了烛火,待得楼下的声音退去,才放心坐下。

借窗外的月光,太子帮杜覃处理伤口:“怎么回事?”

“刺史府内住着的,是北狄王,”杜覃顿了下,“还有北狄王妃。”

太子上好药,替杜覃包扎:“北狄王竟亲自来了,这是想做什么?折州刺史又去了哪里?”

“我没见到折州刺史,但刺史府上下,已完完全全是北狄的人,连奴仆都属于北狄王宫,根本看不到折州守卫的影子。”

太子望了望窗外的月亮:“如此说来,北狄是想将边境收入囊中,甚至搬迁王宫。”

边境的月色是比上京要好上几分,皎洁的月光铺洒在大地上,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风影摇晃。

杜覃的脑海中闪过在刺史府见到的场景:“有这种可能。”

“这样,你受了伤,”太子看着杜覃左臂上的血迹,“好好休养两天,折州之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孤明日去城中查探,我们再商议后事如何。”

“是。”

翌日,杜覃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左臂上的伤不似昨夜般刺痛,太子所上之药皆为军中上好的金疮药,药效极好,已是大有好转。

换好衣物,客栈的客人已在楼下聚集,有人从外面走进,嘴里说着:“今日城中戒严,好几个街道都封了。”

“我听说城门都闭上了,不过一夜,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你还别说,我昨夜就听到动静了,街上乱了一宿。”

“只希望这火别烧到我们身上。”

杜覃在角落处听了几句,便去要了些酒菜。

回到房中后,心中有些忧虑太子,吃过饭后,便打开了窗户。

街上的人没因昨夜的动静而减少,折州不负边境首城之称,若是要挑个最好的来住,此地确实是最佳选择。

他遥望了许久,才来到这个地方,倒是不出意外地见到了想见的人,只是那猛然间的惊喜归于了平淡,他这颗心还是会为那人跳动,但比起十六年前,他已冷静了许多。

抬眼的功夫,太子便出现在了视线里,一瞬间的放心后,不远处出现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身形举止,他不会认错。

果然,瞒不过去的人终究是瞒不过去。

四周不曾有其他人跟踪,只有那一人尾随其后。

片刻后,杜覃给太子开了门,拿出匕首站在门后。

“长晟,你这是?”

太子在文韬武略上,还是文韬更胜一筹,毕竟这天下,景宁帝已经替他拿到了,他要学习的,更多的是如何去治理。

“有人跟踪。”

杜覃低着眼,耳旁传来熟悉轻盈的脚步声,然后停留在门前,沉默须臾,屋外的人,还是推了开来,他手中的匕首也不出意外地架了上去。

太子走过来将门关上,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番:“女子?你是跟了我多久啊?”

女子取下面纱,赫然是那张属于北狄王妃的脸。

“不久,两刻有余。”

她眉眼间尽是锋利,卷起来的头发垂到腰间,明明已嫁作人妇,身上的少女感却是分毫不减,一袭白色纱裙展示出独属于她的身姿。

太子想了想,没什么印象,便问:“你是在哪儿跟上我的?”

女子似乎不曾将杜覃手中的匕首放在眼里,面向太子:“我认得你,景宁皇帝的儿子,十六年前出现在边境的太子。”

这回是太子愣住,不过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轻笑一声:“没想到啊!还能有人能将本太子的风姿记上十六年。”

女子看向杜覃:“蚀阳一生不敢忘怀。”

杜覃看着眼前女子的面容,他必须承认,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的内心还是有所波动。

太子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如今的局面:“你们认识,长晟?”

杜覃拿下了匕首,别在腰间:“她是北狄王妃。”

几个字再次让太子愣住,好像他就不该出现在此。

“北狄王妃?跟着孤做什么?孤不过是来折州游玩罢了,这一跟,岂不是让孤无处可去。”

“太子,我是一个人来的。”北狄王妃蚀阳嘴里叫着太子,目光却一直盯着杜覃,就像多年未见,再见之时戛然欢喜。

杜覃不再沉默,而是开口:“你来做什么?”

蚀阳收住了自己的目光:“我是来为二位送折州战报的。”

太子疑惑:“你这话何意?你可是北狄王妃。”

“太子也说了,我是北狄王妃,我的一切都属于北狄,而不是只有王妃二字。”

杜覃展开胳膊,示意蚀阳坐下。

三人落座。

“折州是怎么落到他手上的?”

蚀阳还是会在杜覃的脸上停留:“一个月前,北狄内部出现问题,阿郎便想要将边境划到他的帐下,便带兵驻扎在折州城外,那刺史有几分本事,久攻不下,阿郎便派人刺杀,后来伪造军令,轻易收下了折州。”

太子叹了口气:“折州刺史,可惜了。”

杜覃皱了下眉头,事情看似简单,实则没一个简单的地方:“所以?”

“事情太过顺利,我便心生疑虑,经过探查,可以确定,阿郎与上京城中的某个人有密切联系,此次,定是上京之人的授意,否则,不会是这个样子。”

“上京?谁啊?”太子问道,“长晟,你说,孤被禁足一事,是否也会是此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杜覃对上京局势一无所知,他的主要职责是确保东宫无恙,权谋算计非他所长。

“根据北狄族中几位上将军还有老王妃的分析,应该是景宁帝的四子,想要谋划夺权,步当年他父亲的夺嫡之路。”

“四弟?”太子想了想,“他在封地多年,怎会生出如此想法?”

蚀阳看着杜覃:“权势,在很多人眼里,值得用一生去追求,不死不休。”

杜覃开口:“北狄王族是何意思?”

“王族并不想牵扯进这场风波里,要不是阿郎想要彻底掌控北狄,也不会生出这样的事来,我此次来折州,就是为了让阿郎撤离。”

杜覃终于抬头:“他会走吗?”

蚀阳对这抛来的目光犹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会,所以我要杀了他。”

这是太子今日第三次愣住:“你们北狄女子这么狠的吗?”

“这本就是下策,”蚀阳看着杜覃,“若是太子答应与我北狄签立盟约,为北狄提供所缺,北狄会立刻奉上北狄王的人头,每年进贡珍品,二十年内边境不起战事。”

太子问道:“不是,你这算是临时想出来的吗?就因为孤出现在此?”

“不是,”蚀阳并未摇头,只是看了太子一眼,“我收到消息,太子你偷偷出了东宫,并往边境方向而来。”

太子一笑:“盯的真紧啊!”

蚀阳再问:“那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我不能离开刺史府太久,阿郎会起疑心的。”

太子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杜覃,今日之事,怕是杜覃才是最清楚的那一个。

杜覃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这件事,北狄十六年前的损耗还未完全恢复,加上地域问题,生存困难,此事再起狼烟,绝非最佳选择,建立盟约,各取所需,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太子得了杜覃的肯定,说实在的,他心中没底,但看眼前两人关系匪浅,他也不再犹豫,信任杜覃是他的习惯,也是杜覃多次以命相搏换来的,何况能让景宁帝开口带着他离开东宫。

“孤答应了。”

蚀阳走后,太子要了酒菜,打算与杜覃一醉方休。

当年在边境救下杜覃时,十五岁的少年躺在尸体堆里,状况何其残忍,在那意气风发的年纪,是什么让杜覃选择不惜代价离开生养他的故土,这是环绕在他心上的问题,但杜覃不想说,他也不问,万一勾起了伤心事,如今看来,倒是情债未了,以他对杜覃的了解,杜覃对那北狄王妃定然是情深不浅,看那北狄王妃也是两情相悦,不知怎的,一个远走他乡,一个成了北狄王妃。

一杯酒入肚,太子慢慢问起:“长晟,我看,你与那北狄王妃是旧识啊!也是,你本就是在边境的人。”

杜覃望着打开的窗子,旧事浮上心头:“太子言重了,我从小与她还有北狄王一起长大,十五岁那年,我与蚀阳私定终身,然老北狄王突然离世,边境之乱尚未平定,新任北狄王的上任,需要北狄王族所有人的认可,而蚀阳被牵扯其中,被王族选中,为了逃避这场祸事,我二人约定分开逃走,若是能平安出去,此生不再返回边境,若是有一人未出,从此再不相见,忘却前尘,我从大帐里跑出去,一路倒在了折州城外,便被你救了,再后来,便是听说北狄王妃已定之事,也就不再作想了。”

太子品着酒,听着其中的故事:“你就没想过回去?好似我救了你之后,你没怎么关注过边境的事。”

杜覃转过头,自顾自倒了杯酒,一饮而下:“因为我也是北狄王族的人,就如蚀阳所说,我们生来是要为北狄的子民负责,就像圣上,像太子,应为生民所想。”

太子轻笑了一声:“北狄王族,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北狄人一向忠诚,而你却选择忠于我,这又是为何?不曾想过,有一日,我朝会灭了北狄吗?”

“北狄世代盘踞北方,人口并不在少数,只是因为欠缺地域优势,所以才极难发展,论兵力,北狄未必会输,就是输,难道太子能杀光北狄子民吗?”杜覃眼底有些泛红,手中的酒杯转了又转,“再者,等我伤好之时,边境之乱已平,两族休和,双方皆损失惨重,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起来。”

“有道理,”太子想了想,“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杜覃眼神有些涣散,不再应答。

“你与现在的北狄王又是何关系?照你所说,可不像普通的玩伴啊!”

趁着最后一丝清醒,杜覃缓缓说出:“他是我亲哥哥,感情不好的那种。”

话音刚落,便一手撑着额头,醉了过去,最后还能听到太子叹了口气,说了声:“这酒量。”

几日后,刺史府门大开,折州城内的铺子皆关上门锁,随着冬风吹动,肃然生出冷意。

蚀阳站在刺史府的院子里,抬起手时,竟开始落了雪。

杜覃穿戴着铠甲,大军兵临城下,这场战事是否会导致双方将士血流成河,将在一念之间。

这是初冬的第一场雪,十六年前,他与蚀阳便是在这场雪里决定了未来。

“太子,我有一事相求。”

太子虽不在军中,但也是从小见惯了此等阵仗的人:“你说,你与孤何时如此客气了。”

杜覃仰起头,任凭漫天飞雪落在肩头脖颈:“如是可以,我想留在边境。”

“到底是久不在故土,上京与边境相差甚远,这十六年也是难为你了,”太子看着城门,“不过,你是因为你那旧识才生出的念头吧!”

杜覃低下头,脸上在风雪中冰冷寒凉:“故人难忘,有缘再见,不愿辜负深情。”

“行,孤懂,不过得等到诸事皆平,上京安稳,就这样将你一人留在折州,孤一人回去,也没法向父皇交差。”

“我明白。”

一刻钟后,刺史府中涌出大批兵马,直奔城门而且。

蚀阳上了马,旁边正是北狄王。

太子闭眼沉思半晌,终于等到了动静:“希望一切顺利。”

北狄王来到城头,旁边站着蚀阳,还有成千上万的北狄王军。

“来者何人?这折州已是我北狄囊中之物,如今尔等挥师前来,那便不用回去了。”

去往前方回话的是边境其他州郡的将领:“北狄王,你别忘了,十六年前,这边境就已经隶属于我朝了,如今北狄私自进城,杀我朝刺史,罪无可恕,现在,带着你的人离去,也好保住你等性命。”

北狄王笑了几声:“好不要脸,守不住折州,那是你们没本事,你想保我性命,我可不想保你的。”

杜覃拉住缰绳:“太子,我去吧!”

太子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完完全全做主军中事务,容不得半点差错,否则这折州百姓将再无活路。

“王兄,多年未见。”

人离得远,北狄王又向前走了两步,才看清楚杜覃的脸:“是你,你竟然没死。”

杜覃仰头而视:“托王兄的福,至今安好。”

“少在这儿花言巧语,你如今竟与敌军厮混一处,叛我北狄,今日便将你一块擒住。”

“王兄,带人回去吧!别让我北狄将士埋骨异乡。”

“你一个叛徒,还没有资格过问我的事。”

北狄王话音一落,蚀阳便上前:“那我呢?”

一把匕首毫无意外地抵在了北狄王脖颈处,仔细看,正是那日杜覃所持。

“你,你干什么?”

“这是王族的意思。”

“混账,我带他们踏平这边境,入主中原有什么不好,”北狄王一时气急,静下一想,再看城下人,“不对,你是为了他,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掉,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

蚀阳的匕首又深了一分:“我说了,这是王族的意思,你的那些党羽,已经被尽数拿下。”

匕首所刺越来越深,蚀阳不动声色轻轻在北狄王耳边说道:“十六年前,你说这是我的命数,今日我将这话还给你,还有,你说的对,我从未忘记他,这十六年,我无时无刻都不再想,如果没有你,我们又何必走到今日,他远走他乡,我嫁你为妃。”

“你,你这毒妇。”

血渍染红了北狄王的脖颈,流淌在地上,旁边的士兵拿着刀,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你们,杀了这毒妇。”

蚀阳冷笑一声:“你对你在北狄的声望倒是自信得很,你说的不错,都是命数。”

“你,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众将听令,奉王族军令,盟约休和,速速撤离折州,”蚀阳看着周围的人收回兵刃,“你看,你,没有任何作用,现在,该你为北狄做出最后的贡献了。”

在蚀阳彻底刺入北狄王脖子的刹那,北狄王手中突然间多出一把匕首,从前往后,精准地刺向了后方蚀阳的腹部,顿时,血迹挥洒而下。

城下的杜覃本在等待对峙的结果,却等来这样的结果。

漫漫风雪吹下,倒在地上的人沾满了大雪的痕迹。

“我从未忘记你。”

“我也是。”

远处的声音呼啸而过,所幸这场变故并未对本来的结局带来其他出乎意料的影响。

“长晟。”

“长晟。”

杜覃醒来时,人已经上了马车,车内正是太子。

“太子,我。”

“你别动,你别动,”太子见人要起来,立刻将人挡住,“三天了,孤都快以为你要没了。”

杜覃能感受到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太子,折州?”

太子瞬间沉下脸色,轻声道:“折州已平,盟约已签,至于故人,无缘再见。”

杜覃一言不发,这样更令太子担心:“长晟,事已至此,非你我所愿。”

“我想留在折州。”只缓缓开口说了这一句话。

“我知道,但父皇病重,命我立即回上京,否则我也不会带着你的病体就上路,长晟,我知道你心中所想,等你在上京养好身体,我亲自送你回折州。”

杜覃听此:“圣上?”

“父皇年事已高,生老病死,人生常态,孤不会想不开。”

初冬雪已停,故人不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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