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祥和爸爸从田里回来,妈妈已烧好了晚饭,爸爸见桌上有几样小菜,便对家祥说,就在这儿吃吧。家祥也想再陪一陪父亲,陪父亲说上一段,消乏消乏父亲心中的烦绪。

父亲拿出两只杯子一瓶酒,家祥接过酒瓶给父亲斟了大半杯,又将自己的杯子斟满了,父子俩也不客套相让,各自慢慢地细酌起来。还是父亲先开了口,家祥啊,往后田少了,你有什么打算啦?
我也正想这事呢,两个孩子都大了,往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呐,田里的收入有限得很,地分了,队散了,小队会计也没多少事情,不能靠它过营生,依了草鞋戳了脚。麦种好后,我就去镇上厂里去看看,找一个工先做起来。
是这么个情况,这回乌金村外出的人不少呐,我就听到好几个要上海州呢,还有几个要去上海,太远了,顾不到家。

出去也好,不然一辈子困在田上也没多大出息,原来想出去还不让呢,现在好了,有头路的走到天边都行。
唉,这人就散了,乡里乡亲的就散了,一大家子也就散了。早些年在乌金没得田地的,走出去的也不少啊,有几个有大出息的,没见到有人大大派派的家来呀,连个音信也没得,离开了根本家乡不容易哟!
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古语说得不错的。
嗯,是这个话。这地呀是个绊,也是一个盼,有地才能长树,树才能生根,才会开枝散叶,才能生生世世。没有了土地呀,唉,统统的就散掉了。
散也不会太散的,多少还有一些田,总要回来大忙的,户口又走不掉,家家瓦房都建得好好的,也舍不得不回来的。
别人家的事我管不了,你们两个不离开我就放心了。
家祥笑了笑,不再接这个话题,他也看不清前方,未来还不甚分明,只是心中有一种预感,预感到一种新的生活,新的形势即将到来。这不会因为父亲的土地情结而迟滞,一代人的土地情怀只能在新的形势和环境中自我消乏。家祥深切地感受到父辈的这种情感和当下的苦闷,自己心中实际上也是有一些失落的,但从冬梅的身上,还有儿子不算十分成熟的话语中,家祥感悟到另外的一种生活观念,这些观念冲击着家祥从父辈那里承继过来的传统意识,土地不是人生幸福的源泉,更不可能是人生幸福的唯一源泉,土地奉献给人们的很多很多,而人们,特别是祖祖辈辈耕作其上的农民也为之付出过太多太多。现在终于有可能改变了,但家祥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父亲的忧虑多余吗?家祥也不敢肯定。

家祥,冬梅家那边现在怎么样?
她家那边,靠近海州,新开了好多工厂,好象田征收得差不多了吧。
那她家口粮怎么办?有供应吗?
她家剩下的一点点田好象也给别人家种了吧,现在买米吃的人家多着呢,乌金不是有好多人都去海州卖米了,价钱也不算高。
哼,遇上好年成喽,遇上荒年看她们怎么办?
家祥笑着端起杯子举到父亲面前,那你就给她多存一些啊!
哼,我保得了她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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