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过年了,一年的奔波忙碌,似乎只有在除夕夜端起饺子那一刻,才真正停下来。
小时候,总以为大人从年头辛苦忙活到年尾,其实只有除夕那半晚上是真正的享受生活。父亲常说,从前5毛钱一家人就能过个年下。我不以为然:喜儿一根红头绳还能过个欢喜年呢。母亲跟我解说,那时家里养有鸡鸭猪羊,肉也便宜一两毛一斤,地里白菜、红白萝卜、蒜葱韮之类管够。年前杀了猪,卖一半留一半,猪头猪肉猪血猪肠都有了。猪皮熬皮冻,猪肠配料做灌肠,猪头燎了烧锅炖好,只须买几根莲藕、两条鱼、几斤石花菜,加上自家的花生,凉菜差不多齐活。热菜类,也就买两板豆腐,煎炸冻炖都行,配肉是荤菜,搭菜成素菜,粉条粉皮也是自己做的……我有些向往父母过的年,啥啥都是自家产自家做的,那年味,能不香吗?
年气
读高中,是在县城。平时街上人虽多,但没有过拥挤的感觉,我们常在周日下午休息时逛街,但一进入腊月,我们几乎不上街,只有生病买药或其他紧要事才趁上午大课间匆忙到街上一趟,回来后只愿呆在校园里,再不想出门上街去。腊月里的街,摩肩接踵绝不夸张,如非寒冬,挥汗成雨的景象或也可见。明明十来步远的地方,挨挨挤挤偏用七八分钟还不一定赶得到,买东西的嫌人多也罢了,连卖东西的也嫌人多稀奇不?摊子边一个人正问价呢,后面一阵推涌,他被挤到另一个摊前边了,拐回去又太艰难,干脆走吧,到前面不挤的摊子上看看。就这样,好多摊主眼睁睁看着街上的人海潮水般朝前涌动,想停都停不下来,人不停步,咋卖东西哩?明明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可大伙心气急,早早开始备起年货来,年气就这样被抬起来了,一年比一年提前办年货,结果是才一进十一月,街上人海就慢慢集起来了,原来只农贸市场拥挤,后来南、北两条四段十字街道也开始疯狂拥挤起来。年气,原来就是人气啊。
年忌
中华是礼仪之邦,年节是我们最重要的传统节日,祭祀如仪,轮不到我们这些小户人家,但自己家族的祭祀仍要按传承下来的规矩准备。䒱年馍时,锅台边泥砖砌的灶上要铺条红布带、再在红布带上扎一把铁剪刀,大人小孩都要口吐吉言,小孩子不能随便说话,否则母亲会吵………问也不行?不行。我那时不过爱问问题,问为什么灶台上要扎把剪刀,为什么蒸年馍时不让随使说话?母亲忙着做事,我一纠缠,她顺手重重敲我几下,我顿时开始大哭。母亲当天本就怕人说不吉利的话,这一哭更惹恼了她,上前就要打我。爷爷急忙喝止,把我带到锅台边烧火暖和。我抽噎着问:"灶台上插把剪刀干什么呢?”
爷爷说:“这是用来辟邪的。”
我跟着问:“为什么要辟邪?"
爷爷想了下说:“年馍好吃,人想吃,鬼也想吃啊,放上红布再插把剪子,鬼怕红色也怕利铁,就不敢来抢年馍了。”
我顿时就明白了,像杰叔走夜路手里要拎根棒子一样,灶台上插剪子是撵贪吃鬼的啊。
年节忌讳多,我总不长记性,不是大年初一动针就是没过初五拿刀斧,总是挨吵。唉,小小的心里对过年既爱又恨,最后养成了个百般无忌的性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