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
1
“您好,请问是安子皓先生吗?”
“嗯,哪位?”
……
足有半小时,电话才挂断。
安子皓长舒一口气,果不其然,还是找到自己了。明是意料之中的事,却还会胆怯啊。正如“即使你知道定会发生,也不相信会发生。”
“该来的终得来。”安子皓自言自语着,将此先通知夏乔。安子皓与夏乔情同手足,互以兄弟相称。
“弟,你晓得伊陌笙么?”
“嗯?为何这样问?”
“警官让我诱她出来。一起?”
“何时何地?”
安子皓将自己的如意算盘一五一十告知夏乔。夏乔说:“我定去。”
电话挂断后,一切显得那样寂静。“自己当时,是否,严重了些?”安子皓想着。
盯着手机屏幕,安子皓思绪飘荡。“阿笙”这样一个两字备注令他心里五味杂陈。这不都是希望,通讯录的第一个就是她,才用了一字“阿”?当时多融洽,现在却,不尽相同……
足足半晌,安子皓才下定决心,拨通电话。即使她换了号码,即使她也换了名姓,好歹,断了他的念想吧……
猝不及防,电话竟通了。
“何事?”
平淡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安子皓与她离得如此之近,近得互知联系方式;又如此之远,远得如陌路人。
爱,总如此极端——要么一生,要么陌生。
“没大事,约你吃个饭,在……”
一语未了,电话那头只剩“嘟”声。
“故作深沉。‘好马不食回头草’,你怎是‘马’?”安子皓抱怨着。
安子皓本想当匹“好马”,却想起警官的委任,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饰演“差马”。
电话并没接通。安子皓怎肯就此“金盆洗手”?在“嘟”声响起二十余次后,终得无影无踪。
“你到底有何事?”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中夹杂着些许烦躁。安子皓晓得,与她打交道,可不能以软耗硬,非得以硬碰硬,正面交锋个两败俱伤不可。
“何事?有事怎会找你?”
“麻烦。”
安子皓对陌笙的性格特点了如指掌,作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2
听这语气,似乎即将听见熟悉的“嘟”声。安子皓忙道:“别介。像你这种一无是处的人,除了个饭局,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饭局?”
安子皓嘴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仿佛一切都在他股掌之中。
“嗯。只你与我。可有兴趣?”
安静了许久。安子皓并未着急,这,也在他意料之中。
“略微。何时何处?”
安子皓微启薄唇,单回了寥寥数字。陌笙比较安静,惜字如金。这点,安子皓清楚。
要事叙述完毕。安子皓有些恍惚迷离,低言:“你挂吧。”
“快点啊!让我绝望一次,各生欢喜……”安子皓本想冲口而出,喉咙却被堵住,喘不过气,只得将嘴边的话咽下。
“你挂吧……”陌笙的声音中,有种苦涩的味道。那是种嗅不出,却能明显觉察的味道。
“她,哭了?”安子皓想,“杀人犯也会流泪啊,真没用……”泪水也夺眶而出……
安子皓忆起他们的曾经,通话进入尾声时,谁都不舍得画上句号,哪怕它再圆满……
“嘟——”陌笙挂断了电话。
“自己,对她的奢望,果然,太高了?”安子皓摇头道,“一切都变了……”
夜,带来阵阵凄凉。安子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出了一本封面泛黄的日记。它的内容和外表截然不同,竟是全然一新,连个污点都难以寻觅。
说来也真怪!安子皓这种百年不写日记的人,都聚精会神地记了一页半纸。
这本日记本,是许多美好回忆的寄存处——安子皓与伊陌笙人手一本。不知那遥远的地方,你是否,也看着星星记着日记?
这本日记本末页,秀气的字体写着一段话,题者的放荡不羁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很对不起,不该妄想占有你。我也受到惩罚,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你。”
3
次日晨,懒困的阳光设进屋内。
安子皓睡眼惺忪地看向屋外——七种颜色汇集而成的桥梁,那么鲜艳,而又那么扎眼。潮湿的空气无处不在,似乎在向人们昭示,昨夜下了场雨。
或许,老天爷,都被他们触动心弦。
不知那遥远的地方,你可在望着彩虹愣神?
安子皓索性不再想,闲来无事,翻阅起昨儿的日记。
“一切都变了,唯独那颗爱你的心……
“你回来了,如你从未离去;你又走了,仿佛从未来。
“一对,就是无论何时,不管何地,总做着一样的事。我在想你,你呢?”
……
无非此类话,却聊胜于无。
……
电话铃声打破了沉寂。是夏乔的电话。
安子皓起身,径直走向内屋。
桌上遗留的日记本,内附一纸病报。
“安乔,肝癌中期……”
房间内,安子皓神情凝重。
“嗯。
“我知道了。
“明白。
“好。”
“我又怎会伤害她?”安子皓觉得,刚刚的声音,不像夏乔,它太平淡而冷血了。
心中泛起涟漪,酸溜溜,苦涩涩。“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安子皓想。普通人,怎会为一个杀人犯担忧?甚至恨不得她堕入阿鼻地狱!
这么说来,安子皓,也不普通呢……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到了约定的日子。
安子皓来得比预定的时间早了足足半晌。待陌笙到此处,道:“久等,见谅。”
“我也刚到。”安子皓说。
“何时?”陌笙二话不说,单刀直入主题。
“没事,想与你聊聊罢了。”安子皓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不记得了。若不是你就在我面前,我还真以为你死了。电话响起时,我还以为闹鬼了,差点没去庙里求符了。”
安子皓本想“以百还十”,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无从辩驳。一时语塞,只说了句“呃……”就再无下文。
“莫不是,和警察串通好了?要‘陷我于不仁不义’?”
若是平时,安子皓非怼得她哑口无言不可,现在却发不了声。伊陌笙说的一字一句,不都是真实写照?安子皓力不从心,一言不发。
4
看着安子皓犹豫不决,伊陌笙笑出了声——这笑,安子皓怎么越看越假呢?
伊陌笙说:“今天,当未发生此事为妙。从前都是我自作自受……”一语未尽,将头倾了倾,一颗子弹从她耳际掠过。
安子皓忙偏过头,看着警察,眸中忽明忽暗,他的心情也阴晴不定。
伊陌笙一语惊人,令安子皓更是悲痛至极:
“你又背叛我了啊,无干,我本就不信任你……”
都说“坏人死于话多”,伊陌笙这个话唠可真是命厚。子弹以惊人的速度窜出,陌笙也以惊人的速度避之。他人目中,也许只能看出她的轻快惬意,却不知其暗藏杀机。
也罢……
伊陌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在一人面前,食指与中指夹住枪头。那手指指节分明,竟如此有力,那枪头曲作一团。
那个警察着实被吓得不轻,心欲离胸口。情急之下,毛手毛脚地扣下扳机。
“轰”
声响很大,为之的罪魁祸首,便是那颗无辜的子弹——枪口弯损情况严重,子弹毫无办法,无法出膛,直接爆炸开来。
形成的烟,很浓,很厚,很悲伤。
烟雾之下,安子皓见一人,从门口进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记呐喊:
“等着,我,护你!”
明显,是对至关重要的人说的。
不知那人,是在场的,哪个“他”?
抬眸一刻,安子皓已有答案——
夏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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